推开大门,溪月有些愕然地看着室内。
大厅里铺满了玫瑰,墙上布置着溪月名字的气球,桌上是浪漫的烛火。
她转头看向郑澐。
郑澐苦笑:“我没想到今天宴会最后会弄成那样。本来想,结束回来后……这下显得不合时宜了。”
他把溪月扶进去,两人在餐桌的两端坐下。
溪月想要开口,郑澐半真半假道:“在宴会上,跟所有人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不能只是徒有虚名呀。”
溪月有些不安地攥了攥手指。
郑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那次陆宴来医院找我,说愿意用股份换他妈。我之前只想让林澜一辈子待在监狱里。我不稀罕什么陆氏的股份,从我十五岁时,我妈死后,我就没有什么在在乎的了。我只想报复,让林澜痛苦,让陆氏垮台,世界毁灭都行。”
“但那天,我发觉我有了在意的人,跟她在一起这世界好像也没那么丑陋了,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退一步,换一种活法。”
“溪月,我买了比八千万还大的戒指,你要不要试试?”
“尺寸肯定比那个合适。”
郑澐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害羞的窘意,他走到溪月身边,掏出戒指盒,有些忐忑地看向溪月:“我,是不是该跪下现在?”
溪月拦住他,神情复杂:“郑澐……”
郑澐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今天这气氛不对,是我的问题,你太累了,先去休……”
“郑澐,我们没可能。”溪月说:“抱歉。”
郑澐黯然,片刻,问:“因为陆宴吗?”
溪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跟陆宴在一起的十年,占据了我人生中近一半的时光。他曾经是我的保护神,哥哥,亲人,后来是我的男朋友,未婚夫,到最后的背叛者。无论我想不想,这些都在我身上打上了很深的印记,成为我这个人的一部分。”
“我曾经想我是不是恨他,可我发现也并没有。他带给我的爱比恨要多。”
“可是我还爱他吗?那天,在大屏幕上看到他婚礼的场面,我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对他的爱也已经没有了。”
“我只是想抹掉所有他留给我的印记。”
郑澐眼里燃起一丝希冀:“溪月,如果你是需要时间,我可以等。”
溪月摇头,深深看进郑澐眼里:“不管你们彼此承不承认,你和他,都是有着一半相同血脉的亲兄弟。郑澐,你可能没有察觉,你们长的有多像。”
“面对你,我永远会想起他。”
郑澐手中的戒指猝然滚落在地上。郑澐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如此无能为力过。
可溪月还在说,她似乎是下了决心要按灭掉他所有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光。
“你带我出国,在医院照顾我,陪我走出来,我很感激。感激到我甚至没有办法开口跟你道一声谢,那太轻了。那段时光对我来说很难熬,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灰的。我只听得见你的声音。是你把我拉了出来。”
“你知道那时候我想起谁吗?”郑澐扯了扯唇角,“我想起我妈。我怕你跟她一样……还好,你比她坚强。她以那种方式离开我之后,一直有块石头压在我心上,常常让我喘不过气来。你出院的那天,我突然觉得它变轻了。所以,溪月,不要觉得你欠我的,都是我自愿的。”
“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周三出发回岛上去,那边还有我的一些东西,我申请了一所大学的博士生,已经收到回复,之后……我就不回岛上了。”
话已说开,溪月起身准备回房。
郑澐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溪月,那天晚上,我生日的那天晚上……你睡着了吗?”
溪月心中一动,关于那个夜晚,那个春意撩人的夜晚,她原以为会是两人心照不宣,已被遗忘的一晚。
那天,郑澐在向她诉说了埋在心底的秘密后就醉倒了,溪月也有些醉了,蜷在藤椅上睡了。
晨光微熹时,有羽毛一样轻的吻落在她唇上,她眨了眨眼,在微光中看到男人英俊的侧脸,长如鸦羽的睫毛。
呼吸微顿,她闭上眼睛。
那个吻,流连辗转了许久,才依依离开。
“那时,你醒了,是吗?”郑澐执拗地问她。
他想知道,那一刻,她是不是对他有过动心。
“是。”
“那时候……你是把我当成他吗?”郑澐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没有。是你。”溪月看着他,目光坦诚:“我对你,有过动心,郑澐。”
“可是我不知道这份“动心”中,是不是掺杂着一时的软弱和依赖。”
“我不想再要一份由‘救赎’开始的感情了。这太沉重了。我不会让自己再次进入这个循环。”
郑澐眼中所有的光碎掉了。
溪月坦诚到剖开所有的自己给他看。
这也意味着,她决心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念想。
次日,溪月去学校看望导师,却得知导师高血压住了院。
她买了水果去医院探病。
时隔一年,导师当初的气也消了,听溪月说重新申请了相关专业的博士,感到欣慰,大大鼓励了溪月一番。
从病房出来,溪月心情难得有些轻松,可这好心情还没持续到她走出医院大楼就消失了。
庄楚霜从产科出来,手里夹着B超单子,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溪月面前,手抚在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