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真的能做出来了,不是设想,是真的能做出来了。
虽然只是个大概的雏形。
但也已经能证实他们的方案和设想是可行的。
当初他们从京里出,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来的,他们都晓得朝中好些人蛰伏都在暗处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有没有压力?怕不怕梯田真的做不出来?
那自是怕的,这一个多来月大家是半点都不敢马虎,战战兢兢,就怕出错这梯田真建不出来。
可现在好了。
真的做出来了。
这么多,肯定不止两千多来亩。
孩子们不知事,只晓得这两天家里爹娘阿爷阿奶很高兴,一直说什么有盼头了,有盼头,虽然他们都在哭,可孩子看得出爹娘阿奶是在高兴。
家里人高兴他们也高兴,正巧歇工一天,孩子们在田埂上跑来跑去。
老许和村里的老人站山腰上,远远眺望着那看不到的田地,是激动、高兴得直抹眼泪,
这么多田,虽然不知道种山腰上咋的灌溉,可即使不种谷子,就是光种玉米小麦或旁的,他们都不用再饿着肚子了。
第366章
忙了那么久,铁打的的受不住,白子慕下令老百姓们歇一天,可这会儿看着辽阔无垠的田地,谁还歇得着,是恨不得赶紧的干活儿。
挖地去,得把树根草根挖干净,挖干净了明年就能种了。
好日子就在前头。
村民急不可耐,歇了没半天又翻地去了。
白子慕在地头监工,白子豪和郝大人去了隔壁镇,白子慕忙得厉害,时不时有人过来问一嘴大人,这些石头挖不挖呀?挖出来的草根放哪里啊!都谨慎,想听大人的,就怕一个弄不好这田坏了塌了。
白子慕一个没留神,忙完才现周辞越不见了,找了半圈,才现他坐在山腰的木桩上,四十五度望天,一副很忧郁又蔫巴巴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
周辞越摇摇头,不出来都不知道,原来老百姓生活那么苦,看见村里的老人,他第一次对形如枯槁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从京城出,他踏过泥泞的污水,也曾被冷得手脚近乎麻木,但都抵不上心里的难受——官兵于市纵马横冲直撞,沿街叫卖的人牙子,被当货物一样蹲街边任人挑选的无助孩童,富家子弟奴仆成群,挥金如土,贫家子弟却是小小年纪锄头就挥得老练。
到了村里,底层人民的苦难更是让他喘不上气来,他说:“今天早上我给狗蛋一个鸡蛋,现他没有吃。”
狗蛋是村里的一个娃儿,好像是阿娘不在了,跟着阿爹过,底下还有一个妹妹,这两孩子经常跟着他们阿爹来山上干活,总是被晒得小脸红彤彤的,狗蛋和周辞越说过几句话,白子慕认得:“然后呢?”
“我问他为啥不吃,他说他妹妹在家,他妹妹还没有吃过鸡蛋,我跟他去他家了,他妹妹小小的,但是五岁了,那么大,竟然都没有吃过鸡蛋,狗蛋把鸡蛋给他妹妹,他妹妹小心翼翼的剥鸡蛋的时候,那透亮纯净的眼睛让我觉得很心疼。”周辞越哎一声:“剥完了她都不舍得一口吃掉,用手掰着小块跟她哥哥一起吃。”
“我那时候感觉妹妹上头有个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的哥哥真好,可是看见她瘦瘦小小,眼睛亮亮,我又觉得很心疼,胸口闷闷涨涨。”
就一个鸡蛋,他都不爱吃这玩意儿的,可看到那两兄妹捧着个鸡蛋吃得喷香,他胸口有处软绵绵的地方倏地塌陷了下去。
直到很多年后再回想这时景情,他才懂那闷闷涨涨的,像是胸口被沉甸甸的重物压着的感觉,原来是怜惜和责任。
那时那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瞳里藏那些许的怯意和惊喜,都让他感到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