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了。”他再度将手藏回袖子里。
离开灵溪寨已经有了不少时日,那日剑冢之行他见了不少人类和妖族,却没有一个种族可以像他一样痊愈这么迅速。
他不明白这是好是坏,却下意识的不想让闻惊看到。
闻惊落了空的手在半空中滞了片刻,适才若无其事的放下去。
烛火昏暗的光线摇曳在漆黑的屋内,耳边是燃烛时而冒起的滋啦声,闻惊看着那双低垂的眉眼,沉默了许久。
“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气氛静默了一瞬,裴悯忽而抬眼,对上闻惊那淡淡的眸光。
这神色过于淡然,好似方才开口之人不是她。
心跳紊乱一息。
这点疼痛对于裴悯来说不足挂齿,他自幼受过比这疼千倍百倍的伤,也从未觉得有什么。
受过的伤太多,他甚至感觉不到被人伤害该有的生气和愤怒。
是麻木吗?也不尽然。
裴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已然习以为常。
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后收到别人的歉意。
尊重的,被当作一个正常人一样对待。
细白发丝散落在床榻边,凝这的霜雪不知何时化开,将被褥洇湿出淡淡的水痕。
他自烛火的红光里去寻闻惊的眼,那双银眸颜色极淡,却也被那忽明忽灭的光亮灼出一抹温润的光泽。
奇怪,这是怎样的感情。
算不上喜悦,酸涩的好似未熟透的莓果。
闻惊不同,
和他前十几年人生里遇到的人不同。
指尖随着心跳颤了颤,他忽而倾身,攥住那湿漉漉的发丝。
触感凉凉的,同它主人一般。
“作为补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闻惊如是开口。
裴悯看着那轻动的唇齿,忽而笑了。
“那我以后还能那样叫你吗?”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裴悯攀上她的肩膀,如同之前一样将鼻尖埋进她后颈的发间,像孱弱猫儿一般的姿态。
他听见耳侧传来轻轻的回应,轻到好似叹息。
萦绕在鼻尖的是已经算不上陌生的气息,他轻嗅着,像吸人精气的鬼魅,黑沉的眸里跳动着烛火忽明忽灭的光亮。
那就再喜欢他一点。
毕竟他在这陌生的世界根本活不下去不是吗?
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待在这里,待在她身边,他可以收获更多。
就是这样,
…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