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晖正靠坐在陶府门前不远处的饼铺柱旁吃着烤饼,突然瞧见陶世安同陶汐汐一起走出府门,这父女俩相互说了几句话分开,反向而行,显然目的地不同。
傅长晖分身乏术,见状思索后,只得选择跟着陶世安,看这称病休养了三日的陶世安出门是要做甚。
只见陶世安径直去了长街里一家经营数年的酒肆,出来后身后的随从手中多了两壶包装精美的佳酿,看这情形似要去给什么人送礼。
傅长晖心下有些激动,难道这东山郡富户这么快就要露馅了吗?于是更加谨慎一路跟随,直到跟着陶世安来到了裴府门口。
看见陶世安带着随从被门房迎入府中,傅长晖收回停留在门檐牌匾处的视线,这里是裴利生的府邸,随后傅长晖隐入路旁树后,折返回郡王府。
而此刻的郡王府,陶汐汐正步伐欢快的踏进正屋,她今日终于得到她爹陶世安的准允,可以如愿来郡王府寻沈林溪。
正屋内,沈林溪本坐在轩窗边,正在如常写寄给莺娘的信,听到刘总管派人来禀,说陶家千金陶汐汐突然此时来访。
沈林溪连忙让红霜帮自己将书信收进一旁矮柜木屉,之后随手展开桌上前日手绘的画卷,其上尚缺题字未成,执起毛笔作思索状。
陶汐汐被书翠迎入正屋后,瞧见沈林溪在,喜眉笑眼的唤“萧王妃”后自如走到跟前随意坐下。
沈林溪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身侧的红霜柔声交代去取软垫给陶小姐,同隔桌对坐的陶汐汐浅笑说:“陶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陶汐汐自动过滤了沈林溪语境中的客气,顺手接过红霜递过来的软垫自顾自坐好,十分自来熟的对沈林溪说:“自然是来找王妃玩。”
话刚说完,陶汐汐凑近一些,认真端详沈林溪的脸,用担忧的语气说:“我爹说水土不服要静养,可我瞧王妃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呢!”
沈林溪稍微后仰身子,不习惯与陶汐汐如此亲近,顺手放下手中执着的毛笔,不自然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是吗?”
脸色不好?她不过是今日早起想要快些回信给莺娘,沈林溪不免在心中暗自责怪萧云峥,他前几日的随口一说和无中生有,令她在旁人眼里无端变成体弱之人。
陶汐汐抿嘴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再次肯定沈林溪确实脸色不好这一结论。
沈林溪身后的轩窗,无风的天气,阳光在芭蕉叶和竹林间碎落光点,陶汐汐瞧见后,顺口对沈林溪提议说:“近日天气晴好,王妃若是哪天有空,可同我出府走走。”
沈林溪笑着柔声说“好”,低头整理着矮桌上的画卷,不料却令一旁的陶汐汐生出了兴趣。
只见陶汐汐轻拿起其中一幅画卷,小心的缓缓展开,新奇的看着画中所绘的秋树和庭院,兴致勃勃的对沈林溪说:“王妃的画,笔精墨妙,虽是纸上秋景,却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沈林溪发觉陶汐汐这姑娘性子明朗,对他人颇有关爱和赞许,这满桌的画卷本是她消遣时光的信笔涂鸦,却被陶汐汐夸赞的好似名家手笔。
谁不喜欢能被他人肯定呢!沈林溪状态有些放松下来,开心的笑着对陶汐汐说:“陶小姐谬赞了,只是闲暇绘画,无甚价值。”
陶汐汐将手中画卷小心卷好,向矮桌方向坐近些许,兴奋的对沈林溪说:“王妃,你一定想不到,虽然东山郡与都城和周边郡县互易商货,也广开集市,珍奇玩意不少,可画卷倒是稀罕玩意。”
沈林溪听完不禁好奇的问道:“为何?”
画卷这东西有什么稀罕的?不过是会绘画的人利用时间绘制出成品,遇到偶然赏识之人,能说道个一二已是不错。更别说在都城,只有那些盖有名家钤印的才是价值斐然、值得收藏之物。
陶汐汐身为商贾门户之女,从小耳濡目染,免不了受她爹陶世安熏陶,自然是一瞬察觉出沈林溪有了突如其来的兴致。
于是陶汐汐坐正身子,一脸认真的继续对沈林溪解释说:“按常理来说,只有那些出自都城名家,或当今御用画师的作品才会被人收藏、竞买,但在东山郡,这几年鲜少有机会能买到都城的画作,但需求未减,因此寻常画卷也有了一定的市场。”
沈林溪听明白后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在来东山郡之前沈林溪听爹沈逸清说过,东山郡本地人士大多经商、渔作或农耕,相对的民风淳朴,只是略感可惜的事情是本地尚存抱负的有识青年都结群涌去了都城。
陶汐汐突然眼睛一亮对沈林溪说:“我想到了,王妃,不若将你的画卷放在陶宝阁,定会有人争相购买。”
沈林溪对这个提议竟然有些心动,虽然现在每个月萧云峥都差使刘总管给她例份,可现下她亲林慧烟和莺娘同住,今后于情于理她按月递给莺娘的银票要提额,可若是还想要购得那都城西郊杜府,她存钱的速度属实慢了些。
陶汐汐看沈林溪沉思不说话,想到什么瞬间噤声,伸出一只手捂嘴,尴尬、焦急的对沈林溪解释说:“王妃,我知道你不缺这点银子,我的意思是,你的画卷真的有价值…”
沈林溪心里却没多想,压下心中犹豫,平静出声应允:“好,那就麻烦陶小姐了。”
陶汐汐听到沈林溪的回答无邪的笑了,她爹陶世安从未想过让她这个独女继承衣钵,可她自认颇具经商天赋,这次她准没看错商机,若因此能给王妃带来一些乐趣,那更是锦上添花、好事一桩。
沈林溪同红霜整理了部分画卷给陶汐汐,并相送她至郡王府门前。
瞧着陶汐汐接过画卷,兴冲冲回程的模样,沈林溪忍不住唤了一声:“陶小姐”,见她回头后笑着继续对她说:“以后你叫我名字就好。”
陶汐汐眼角瞬间弯出可爱的弧度,语调开心的回话说:“知道啦,林溪姐。”
看着陶汐汐活泼的身影渐行渐远,沈林溪恍惚间好似看见了沈夏婉,短短数日不见,她突然有点想三妹了。
回过神的沈林溪听见一旁有马车停驶在府前的响声,看见萧云峥掀帘而出看向自己的疑惑目光,不见常跟着他的那个侍卫傅长晖的身影。
今晨萧云峥起的甚早,沈林溪睡意朦胧间瞧见他更衣出门的利落模样,偏头看窗外的天色仍是漆黑一团,不一会倦意袭来时又再度睡去,她从不问萧云峥要去见谁、做什么。
与沈林溪迎面相遇,萧云峥并未误解她那乖巧站立的模样是在等自己,只当她是要出府,可经过沈林溪身边时,还是忍不住问她:“要去做什么?”
沈林溪本想待萧云峥回府后折回正屋,继续将给莺娘的信写完。可现下情形,她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站在这里,总不能说今早她新开辟了一个创收的途径,随口说:“我带红霜去吃胡饼。”
萧云峥不觉有异迈进府中,擦肩而过时,沈林溪的视线掠过他的外衣下摆,其上有多处泥渍和草屑,心内疑惑却仍未出声询问,快速收回视线继续与红霜并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