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穆白让掌柜给自己调几名伙计,在酒楼安排大家吃完早膳后随他一起出发。
东方渐白,萧王府。
总管正安排人将整理妥当的行囊抬上后方的厢式马车,萧云峥则领着沈林溪坐进了队伍前方的四轮马车,傅长晖跃身上马行到队首,几名随从在一旁依次排队走上中间的二轮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王府前绕主道出发,总管在队伍后默默躬身行礼后望着马车走远,傅鸿飞的身影也从主路口悄悄退回巷内,跃上马直奔西郊。
马车行了一段路后不知何故停在原地,沈林溪疑惑的看着萧云峥伸手撩开帐帷,向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沈府门前熟悉的树和砖墙。
沈林溪意识到这是沈府,很快的站起身走到车厢外,看见沈府管事正在指挥家丁搬运着她昨日买的回门礼。
不远处,沈逸清站在府门口慈爱的对沈林溪点了点头,仔细瞧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在他的身旁站着林慧烟、谢秀兰、沈夏琬、沈冬芷。
沈林溪也面朝沈逸清点头,他生养了她,却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此刻心里存着的怨并未消弭,竟不觉得十分难过。之后目光右移找到了身着浅色衣衫的林慧烟,终是看到娘笑中带泪、不舍的看着自己。
萧云峥也走出了轿厢,站到了沈林溪身侧,对沈逸清谦恭的行礼,放下手时暗自瞥了一眼沈逸清身侧的林慧烟。
沈林溪再看了几眼家人们,瞧见沈夏琬用袖子偷偷抹泪的样子,心内亦是万分伤感,任萧云峥牵她一起退回轿内,能以这样的方式全了回门礼,萧云峥已是很为她考虑了。
坐回软塌上,沈林溪对一旁正拿起书翻阅的萧云峥郑重的说:“谢谢你。”
萧云峥视线停留在书页上,没有抬头,看似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嗯。”
其实,萧云峥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昨晚看她读信涕泗横流的样子,今晨跟傅长晖交代了一句出城绕路经过沈府,再让总管安排好回门礼,派人去沈府带句话而已。
马车继续前行,从主道直行便是城门了。经过城内金水河时,人群中一阵吵囔,岸边的男女老少发出惊叹、议论的声音。
沈林溪掀起马车的布帘,看见左边的石桥上陆穆白笔直伫立,直视她所在的马车。
俩人视线交汇时,沈林溪看出陆穆白身形消瘦了很多,微风吹动着他的衣摆。
沿岸的人群议论纷纷的指着河面,马车往前再挪动些时,沈林溪瞧见了满河的河灯,眼眶中一下蓄满泪花,神情恍惚的看灯又看陆穆白。
犹记得端阳节那晚,蹲在河边独自许愿的沈林溪,举着河灯虔诚的说:“愿外祖父、外祖母庇佑,日后我能嫁得良人,能给娘买大宅院。”
犹记得端阳节那晚,陆穆白坐在石桥上举着绿豆酥呆呆的看脚下河灯飘过,惊讶的见证了沈林溪祈福。
可今日,河灯依旧飘过桥洞,少年仍然伫立石桥,沈林溪和陆穆白却再也不能笑闹着你追我赶,愿望终是落空了。
人群隔断了俩人的视线,沈林溪远远看见陆穆白低下了头,察觉到背后有一股炙热的目光,回头心虚的看见萧云峥正举着书看着自己,怏怏的松开抓着布帘的手,帘落隔绝了窗外的景象。
萧云峥回头继续盯着手中的书,这一页他已看了许久未曾翻过。
宫墙上,芸太妃身着华服独自站着,看着宫外的风光,心想此时峥儿乘坐的马车应是已快要驶出城门了吧!
沈府侧院,林慧烟站在庭院,看着女儿曾经住过的院子也是百感交集。
一城之内,落寞人二三。
此去路远,一年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