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溪仔细观察林慧烟脸上的表情,继续补充说:“我知道,你早就和爹、大娘约好了,他们不会干涉我的婚事。”
林慧烟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怔然说:“你怎么知道这……”
沈林溪不理会林慧烟的话径自说:“娘,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我不想嫁,我已经和陆……”
林慧烟站起身,低头看向女儿柔声说:“林溪,不要任性了,如今红帖已交予萧王府,不日天子便会下旨完婚。你是沈府长女,此事你听娘的好吗?”
沈林溪倔强的看着林慧烟问:“娘,沈府长女的责任难道比不上我的幸福重要吗?我本以为可以择一个欢喜的夫君,同他一道孝养你。你知道东山郡离都城多远吗?我若嫁了萧王爷一年不能见你也没关系吗?”
林慧烟似心有不忍偏头咽了咽嗓,才回头对沈林溪强撑乐观的说:“林溪长大了,知道孝敬娘了,可娘还没有老,娘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一年很快就会过去,你终是会回到都城的。”
沈林溪不想再听,将头埋进臂弯,低声对林慧烟下逐客令:“女儿无话可说,娘请回吧。”
旁边站着的红霜和书翠头一回看到自家小姐和夫人如此不欢而散,着急的互相对视,却只得由红霜上前相送林慧烟。
当晚,沈林溪并未进食,守在沈府门外的傅长晖吃了两个肉饼三个柑橘四个包子。
次日晨,沈府门口。
得知沈府红帖送出的陆穆白终于坐不住了,上门求见沈林溪,门房入内禀报。
没多久,一夜未眠脸色憔悴的沈林溪出现在门口,有红霜随行在侧,沈林溪对陆穆白说了什么,他们便一起乘马车离开了。
傅长晖正在吃面馆兼卖的酒酿圆子,还没扒拉完就看到沈林溪和她心上男子上马车走了,离得远了看不清那丫鬟手上拿的什么行囊,也没听清沈林溪对那公子说了什么。
在桌上放下银钱,傅长晖扶了扶头上草帽,翻身上马尾随慢骑,跟了一段路才发现他们去的是城郊,不是出城私奔。傅长晖忍不住仰头看了看头上的乌云,这将要下雨的天气去城郊做甚。
原来是放纸鸢!傅长晖隐在湖边草丛中,任马低头吃着野草,无语的看着远处的人影。
陆穆白正心烦意乱不知从何说起,小心看着身旁的沈林溪,方才他着急万分的去沈府找她,却见她强撑笑颜说:“穆白,今天的风很适合放纸鸢。”
今天的风确实比平日大,纸鸢不一会就升上了高空,只是强风不太温柔,扯的空中的纸鸢左摇右摆。
突然一阵疾风掠过枯黄的草地,拂乱了他们的衣摆和头发,沈林溪伸出右手理乱了的碎发,谁知手中的手柄线轴转了好几圈,纸鸢突然失控下坠。
沈林溪连忙用右手抓紧亚麻线,陆穆白也伸手帮忙,也许是强风不满意人类较劲与之抗衡,几番拉扯之下线断了,俩人只得仰头看着纸鸢被风卷入乌云不见。
那是陆穆白同她初见时买给她的纸鸢,是她第一次亲自挑选的喜欢之物,尽管只是一个彩绘的飞鸟纸鸢。
沈林溪仰着头却突然痛哭出声,吓得陆穆白不知所措的掏出手帕递给她,安慰她:“林溪,别哭,纸鸢我再给你买便是,没事的。”
沈林溪转头看陆穆白,哭的更伤心了,带着哭腔说:“穆白,我就像这纸鸢,不能留在你身边了,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陆穆白脸色瞬间惨白,扶住沈林溪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说:“林溪,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身边了?”
沈林溪只是哭,不忍将坏消息亲口说出。
红霜走近几步说:“陆公子,老爷已决定我家小姐嫁入萧王府了,红帖已送出。”
虽然已听到了一些传言,但亲耳听到后陆穆白仍然备受打击的站在原地,松开双手无力的垂向自己身侧,语无伦次的说:“林溪,你要嫁…怎么会,不是说你二妹沈冬芷她…”
红霜见陆穆白松手连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这陆公子向来守礼从未僭越,半年来同小姐的接触止于牵手,如今怕是急疯了才会抓小姐肩膀。
沈林溪靠着红霜哭着看向陆穆白说:“对不起,穆白,对不起!”
陆穆白内疚的想伸手抹去沈林溪脸上的泪,却握拳止住了动作,悔恨交加的说:“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和我娘说我们的婚事,我应该知道萧王爷同沈府议亲就立刻去找你爹提亲,都怪我!”
相互无言,俩人含泪对视。
他们都明白,他们不能相携逃离这都城。陆穆白明白就算沈林溪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抗旨,弃沈府一家老小于不顾。沈林溪亦明白,陆家的产业常年稳固在都城,家大业大,陆穆白为了她做任何忤逆之事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草丛里的傅长晖看天开始落雨,他们似有返程之意,避免被发现先骑马离开,他得回王府一趟。
沈林溪、陆穆白、红霜他们三人也快速回到马车避雨,驱车返程。
刚行到城内主道,沈林溪便借口要带红霜去东街买东西,不顾挽留下了马车,陆穆白怎么会不明白,她因如今与萧王爷婚嫁在即,为避嫌保护他,眼睁睁看着她领着丫鬟走远,以手掩面抑制不住的哭了。
沈林溪确实没有带红霜去东街买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好疲惫,就这么拖着步伐走着,绕路回家。沿路看见杂货铺子里小女孩正爬到柜子上笑嘻嘻的要拿什么东西,她爹和娘一左一右的围在两侧生怕她跌落,沈林溪突然羡慕不已,看了一会才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离沈府只有两条街的时候,已是骤风暴雨,临街的商铺都开始收拾店前的物什,红霜上前想拉住自家小姐去避雨,可是沈林溪却蹲在原地痛哭出声,雨水很快润湿了她俩的头发、衣裳,红霜急的四处张望,决定去后面那家看的见招牌的茶肆借伞。
街头有辆马车安静停在路边,那是沈林溪回府必经的路口,马车内傅长晖掀开马车帷帐,萧云峥眼神锐利,越过雨幕远远看着那蹲在地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