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师尊带走了,”孟晓晨皱着秀气的眉毛,脸色凝重道,“师尊说他心脉受损严重,元神也……所以要亲自替他疗伤,叮嘱不让任何人打扰。他怕你担心,所以让我在此等你。”
“为何会心脉受损?”凌灵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道,“此前不是养了大半年,已经无事了吗?”
“师尊也没有明说,不过你别担心,”孟晓晨忙道,“师尊方才暂且替他稳住了,想来应当不要紧。”
“若是真的不要紧,师伯在这里就能将他救回来,”凌灵沉声道,“他把韩羽带去哪儿了?”
孟晓晨闻言摇了摇头:“师尊只说七日之后会带他回来,若七日不回,便再七日……”
凌灵抿了抿唇,眉毛锁得比刚才更紧。
难道韩羽的伤并没好,之前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那么说的?
赤月宗这么大,杨云风随便找个地方布下结界,就不可能有人能找到他们。
而且就算他能找到,似乎也帮不上忙……
不对,他不是炉鼎体质吗?和炉鼎体质之人双修有诸多好处,疗伤便是其中之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元神受的伤,都是有用的。
只是他之前修为太低,年纪也小,就算和他双修也不会有太大作用,才没多少人将他这种体质放在心上。可现在他已经要接近元婴期了,如果和韩羽双修,一定能帮到他。
“凌师弟……”孟晓晨见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担心地扶住他的肩揉了揉。
“我会等的,”凌灵抬起脸笑了笑,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管多少个七天,我都会等。”
“嗯,我陪你。”
珉霜洞。
层层结界内,杨云风正坐在一身白衣的姬寒彧身后,不断地将灵力灌入他后背。姬寒彧双目紧闭,脸色白的像纸,连嘴唇也不见一丝血色,可他胸前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两人旁边的冰床上,韩羽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整个人看不见一丝生气,连胸膛都不见起伏。
一炷香后,杨云风收回手,缓缓松了一口气,本就苍老的声音听上去又老了一分:“这业火快把你烧死了,怎的闭关半年多,不仅一点没压回去,还愈发严重?”
若不是他带着韩羽赶来,及时将那一缕元神还回去,只怕半仙的气运也护不住他。
想到这里,他又道:“韩羽不能再留了,你必须要有完整的元神,否则下一次就不是这么轻巧能缓过来!”
姬寒彧睁开双眼,伸手碰了碰心脏的位置,清隽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却不是因为还在体内焚烧的业火,这种肉身之痛时时刻刻都在,半年来他几乎已经习惯。
“不行,凌灵…”苍白的双唇微微动了动,他低低道,“需要韩羽陪着。”
“你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管凌灵?”杨云风急道,“他一点事都没有,修为都已经快突破元婴了!”
“他有事,”姬寒彧摇了摇头,“他……没有求生欲了。”
“怎么可能?”杨云风嘴一快便道,“他今日还找我帮他算卦,想知道你的天劫何时来,自己还能活多久呢!”
姬寒彧猛地一怔,一向沉静如水的眸子里荡起涟漪:“你帮他算了?”
“他一直恳求,我只好应下,”杨云风道,“我瞧着他不像是要主动寻死的样子,还答应每日都给我做饮品呢!只会嫌三年太短。”
“三年?”姬寒彧脸色又白了一分,“不是还有十来年么?”
“说来也怪……”杨云风捋了捋白胡子,将凌灵找他算卦之事详细说了,又道,“既然是三年,说明他这一劫并不是你的天劫引起。”
“那为何会有生死劫?”姬寒彧追问,“当真连你都算不到?”
杨云风摇了摇头:“连我的法宝都能毁掉,只有天道的力量,天道不许我再算,我也无能为力。
“那我更不能将韩羽收回,”姬寒彧剑眉紧蹙,沉声道,“若收回来闭死关,外面发生任何事我都无法知晓。这半年来凌灵时常梦呓,说这个世界没意思,他想走……岂不就是不想活了?如今又算出三年后便有生死大劫,以他如今的心境,怕是只等着让天来收。”
“这个世界?”杨云风眯了眯眼睛,又道,“可韩羽如今的修为根本不是他对手,他若真想做什么,凭他是拦不住的。”
“不,他虽然说要把我忘了,”姬寒彧顿了顿,冷寂的眼底露出一丝浅而又浅希冀,“却十分在意韩羽,他在的话,或许……”
“韩羽就是你,你就是韩羽,这……”杨云风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你当如何?”
“所以不能叫他知道,”姬寒彧闭了闭眼,语气决然,“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便好。”
“你是真不想活了?再分元神出去你迟早被业火烧死!”杨云风见他竟这般执迷不悟,不由提高声调道,“你别忘了韩羽的本体是什么,你若有事他又如何能保持人形?今日若不是我及时将他带走,凌灵回来看见的就是几节灵藕!”
“师兄,我一直想问你,”姬寒彧又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为何我是韩羽时,对凌灵的感情总是无法自控,而本尊却总是迟钝许多,每次将韩羽收回体内之后,好像才反应过来。”
所以早前听凌灵说要忘了自己,韩羽心绪起伏巨大,才会连他都受业火影响。
“……你终究还是察觉到了,”杨云风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韩羽”,“你不通情爱,修行五百载,情心都不曾苏醒。我担心你短短二十年里无法动情,当真会在天劫到来之际毫不犹豫一剑杀了凌灵,之后也和师尊一样追悔莫及,于是当初在取你元神时,我将你的情心悉数种在韩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