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梵:会有阿姨弄的。]
[林户:好的。]
消息停留在十二月二十七号。
此刻已是一月一日了,林户退出聊天框继续画画,内心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无波澜。
动容(30)
再回别墅已是一月三号。
小年瘦了点,小跑下来都没有之前有力的咚咚声。嗅到林户的味道它便迎了上来,脑袋贴着撞他的腿,爪子也缠着裤角,像是委屈巴巴地诉苦,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不回来,又像是担心他是不是狩猎遇到了危险。总之小年在玄关处贴了他好一会儿,林户哄了好久,它才安心地吃下喂给它的猫条。
“好了。”林户蹲下身抱起小年,是比以往轻了点,心疼道,“怎么瘦了呢?是没有陪你不开心对不对?”
柏梵肯定不会搭理小年的,他想,蹭了蹭小年的脸问,“你喜欢这里吗?”
“如果我把你带去另一个地方,你会难受吗?你会怪我吗?那里比这儿小多了,塞不下这么大的爬架,也没办法跳上跳下……”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有很多小玩偶,你可以随时随地钻进床里,没有人会责怪你,也不会阻止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唔,小年凑近林户往他怀里靠了靠,似乎是听懂了也答应了。
“真的吗?”林户欣喜地眨了眨眼。
小年回以同样的眨眼,随后便又有了劲儿去捣乱了。
这些天大屋子空荡荡的,只有定期嗅到不算熟悉味道的人会来铲屎加粮加水外,小年晃悠一大圈都见不着人。
无聊极了,出不去也遛不了弯,只能睡觉。醒来就跳上阳台飘窗,天气好的话窗外会有几只鸟在外边休憩,它便会隔着玻璃像玩逗猫棒一样去抓他它们,但是小鸟不友好,总会用它们尖锐的嘴啄玻璃,小年不喜欢,时间久了它就只能睡觉了。
终于,终于,今天没睡见到了它的人类朋友,小年开心极了,原本一点点的生气在嗅到熟悉的味道时一下子就被喜悦占据,只想蹭蹭他。
“这是什么?”林户在收拾小年东西时,见到它执着地拖着一个纸袋子走了过来。
纸袋子原本是放在玄关处的桌子上,没有拆开过的痕迹。但现在捣蛋的小年扯着提环拖拽过来,满眼好奇地从纸袋缝隙中钻进去,拿着爪子一刻不停地掏啊掏。
林户刚要上前制止,就见它叼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探出头来,像是小鹿的耳饰?
皱了皱眉,下一秒小年便又叼出了一个铃铛,系着红色蝴蝶结,叮叮当当在它的拨弄下发出清脆声响。小年最喜欢会发出声响的东西,不一会儿就叼着领带乱蹿。
经小年这么一倒腾,纸袋子破出一个大窟窿,里头的东西明晃晃地落入林户眼中,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大概是猜到柏梵之前的用意了。
片刻之后,林户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拾起酒红色小鹿套装,掸去上边沾染的脏东西小心地装进新袋子里重新放回原处。正好小年也玩累了,叼着铃铛气喘吁吁地趴到他脚边。
待一切收拾妥当,林户只等柏梵回来,而这一等便是一整夜。发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凌晨三点,落地锡城。
锡城距苏城有一段路程,柏梵在车上补觉,浑然不知几小时前手机里的消息。他昏昏沉沉,一半是时差一半是长途行程的疲惫,整个人毫无精气神,身心俱疲地靠着座椅休息。
二十六号当晚处理完周秣的事情,柏梵便去了英国。事发突然,郑绍文因病过世,接到护工电话时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布里斯托。
郑绍文很小的时候去跟着家人移民到了英国,十八岁以前都生活在布里托斯的小镇,家庭幸福生活美满,日子过得自在也惬意。但十八岁那年,他父亲的公司破产了,顶不住压力的郑父从办公楼一跃而下。在最平静的那个午后,家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他中途停课回家,院子里停着警车,他双腿僵硬地走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路,听到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警方和邻居叔叔安慰,他只觉头晕目眩……
那一年是郑绍文最难熬的一年。
“上帝总是这么无情。”
牧师宣读完,一位年迈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抚了抚墓碑说,“真是可怜的孩子。”
前来悼念的人不多,因为十八岁以后郑绍文便离开去了伦敦,在这儿生活的痕迹少之又少。柏梵猜测可能是之前他们的邻居,郑叔口中的里斯叔叔。
他缓缓抬眸看了看柏梵,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他又说,“真是可怜的孩子。“
生老病死,谁都没有能力改变。柏梵觉得自己一向看得透彻,若真是到了那天,他应该是从容的,大抵是在世上没什么可眷恋的,人也好物也罢。
葬礼结束,回住处收拾遗物时,柏梵整出了许多郑叔和柏钰的旧物,一沓一沓的相册和明信片,记录了两人在伦敦的一朝一夕。
柏梵随手翻了几张。
对于柏钰的记忆他早已自动模糊,也不愿主动追忆曾经,更不愿相信所谓的真情真意。可看着手中的这一张——身着学士服的郑绍文手捧一束花和柏钰并肩站在一起,两人谁都没有看镜头,一个看他一个看花,都是盈着笑——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难以呼吸。
郑绍文是在伦敦遇到的柏钰。机缘巧合,郑绍文在房东介绍下与同校比他高几级柏钰成了室友。那会儿的柏钰谈不上自私,对这个比自己小的郑绍文也是照顾,像哥哥总能细腻地发现郑绍文的异样,会开导他也会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