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契约失信的代价吗?林户想不到该怎么挽回,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杯子。
“算了。”快够到时柏梵突然挪开了。
“你要是敢喝酒,我就回不了家了。”说罢,柏梵一饮而尽,脸颊两侧瞬间就呈现了浅浅的红晕。
“回去吧。”醉醺醺的柏梵收回手,揉了揉他化不开的眼尾,低声嘟哝了一句,“最看不得这种委屈巴巴的眼睛了。”
林户没听清,一门心思都在想怎么挽回,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柏总您说什么?”
“原,谅,你,了。”柏梵一字一句道。
烈酒的后劲太大,柏梵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车,昏昏沉沉的,只记得眼前的林户好像笑了,笑的眼睛都弯弯的。
比起他那阴郁的样子不知道好看了他妈多少倍。
【作者有话说】
柏梵:他只对我表现出不一样,我很高兴。
纽扣(27)
兴许是酒精带来的幻觉,柏梵清醒后就再也没怎么见到过他那般纯粹的笑了,以致于到后来他仍旧是忘不了。
报复不成反倒是莫名其妙的气全消了。不知单纯是他自身的缘故,还是说掺杂着几分对林户说不清道不明的金主情谊,柏梵竟对他的所作所为不予追究。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慷慨且大度的金主。柏梵躺在床上心想,并不关对方是谁,林户也好张三李四也罢,他根本不会去在意,仅仅只是出于他罢了。
“柏总。”林户看起来是守了一夜,站在床边没离开过半步。见他醒来怀揣着不安低声地唤了他一句。
柏梵不言。
一来烈酒不愧为烈酒,到现在脑袋还昏昏胀胀的;二来他确实是说不出来话,喉口发干得如刀割,稍稍一动都要了他的命。
“您好些了吗?”林户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走近,彻夜未眠加之一动不动地站着,麻木得都分不清是腿还是木头了。
柏梵闻声睨他一眼,强撑着手臂坐起来,企图表现得并无大碍,他扬起下巴指了指桌边的水。不等他开口,林户早已递到了嘴边。
甜的。
带着蜂蜜的清香一并从鼻腔淌入喉口润之胃里。慢慢的,嗓子也没那么疼痛难耐了。
“你一直站着?”蜂蜜水已经凉了,虽不至于冷得咽不下去但也可以猜到起码是几小时前就倒好了。
林户点头,收回手道,“我再去给您倒杯热的。”
说罢作势要走,木头僵硬地无法蜷曲,笨拙又狼狈的像是电路板卡阻的机器人,再多走一步这机器小人都要有散架的趋势。
“不用了。”柏梵起身揉着太阳穴,声音低沉地道,“不需要你一直站着。”
沉得似一潭死水,一颗石子丢进去都漾不开涟漪。同样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垂眼打量着林户,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正话还是反话。
“…别这么看着我。”
柏梵的声音自带压迫气息,林户闻言迅速避开视线,睫毛也因他的慌乱之举颤了颤。
“对不起,柏总。”他下意识道歉。
“…也别一直道歉。”潜意识里林户对他说最多的永远是这三个字,特别是那琥珀色如宝石般的眼睛一看,柏梵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了,思绪跟着也混了起来,突然觉得他下眼睑的黑眼圈又重了点,好在还没严重到之前的那个熊猫眼,他就这么一直站着?没有睡觉?也没有动过?他是有病吗?还是……
柏梵啧了一声,适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说过已经原谅你了。”
——可又为何这般模样。
这就是他求得原谅的一贯方式?折磨自己以求心安?……还真是在不择手段的讨好自己啊。所以,他根本就没什么必要将此放心上,一个契约关系牵扯上情感关系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他柏梵才不会。
怀里的林户看样子是听懂了,他点头嗯了一声,仍不忘道一句“谢谢柏总”。
“…没事。”柏梵捋平被林户拨乱的衣摆,心中腹诽站久了也不知道换个姿势,须臾站直身子看了会儿低头看地的林户道,“你可以走了。”
真的是原谅他了?林户出神地望着地板,木质的纹理杂乱无章,就和他现在一样毫无头绪。他竭尽所有地去维持这一段交易,奢望柏梵口中的期限能长一点,起码能负担得起江蓠的医药费,可是听之前江晔说新一期的治疗又是一大笔的开销。难得遇到像柏梵这般阔绰的,林户多少还是想抓得牢一点,久一点。
思索片刻,他开口道,“我知道了。”缓缓挪动步子朝屋外走去。
——怎么反倒像是他柏梵欠着他什么似的。
“那个……”柏梵深叹一口气,瞥了眼阳台含苞待放的花问,“花换好了?”
林户回身回,“还没有到一天。”
“……哦。”也是,这不还没开,柏梵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看林户侧身继续往门边走去,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自己这随口一句他就真不打算解释?又或者说些别的?
说走这就走了?想不明白的柏梵紧紧抠着衣领处的扣子,吧嗒一声,力道使地大了些,纽扣上的细线就势扯断划过指尖,滚落到床底。
“扣子掉了。”门还没合严实,柏梵的话就正正好顺着卧室的暖流扑到了林户的耳畔,“你过来一起找找。”
原本柏梵的睡衣领口就有些低,现在掉的又刚好是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整个领子松垮垮地垂在他的胸口,丝绸的布料光滑又轻薄如蝉翼,他稍微一俯身或是一抬手总有种在他饱满的肌肉上游走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