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远处于战争中,”阿洛特说,“至少我知道的那部分是这样——数千年来,我们与圣殿骑士的战争从未停止过,即便有过,那也只是短暂的和平。”
当他那么回答的时候,阿洛特的回忆中飘过几条西尔维奥与他的共处场景。有那么几个瞬间,阿洛特几乎要以为他们称得上关系密切,更惊人的是,一向冷酷傲慢的圣殿骑士也以他独有的方式承认了这一点;但很快,他得知了十年前的真相。
他们,西尔维奥与他,圣殿骑士与刺客——永远处于战争中。永远处于鲜血,痛苦与泪水中。
“他的回忆显示他没有撒谎,”另一个声音说,“让我们接着往下问吧。等到我们确认他的品行之后,我们再决定那究竟归属于战争中的奋勇杀敌,还是和平时的无端谋杀。”
最先开口的审判者默认了这一点。“你是否有偷盗抢劫之举?”
“我没有。”
“你是否履行了应尽的义务?”
“我认为是这样的。”阿洛特回答。
“无愧于你的先祖,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社会与城邦?”
“我尽力做到最好。”阿洛特回答。但和刚才的回答不一样的是,他略带忧伤地回想起那场大火,以及他以为死在十年前、却活着深受折磨的同期。布拉德利之死又出现在他眼前,以及他们最后的一段对话。
‘你也希望我真的死在十年前?’
‘随你怎么想吧。做好准备,下次见面时我会尝试杀死你。’
窃窃私语。
“所以他是为了他所属的集体犯下的谋杀罪行,又或者,是复仇的高尚之举。我需要一点时间界定他的行为。”审判者说,“不过,这里似乎显示出他的言语曾造成伤害。轮到你了,拉达曼迪斯。”
拉达曼迪斯,另一个审判者说,“很明显,他的言语给他人带来了伤害。但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表明布拉德利因他而死。”
雾气似乎散去了一点。阿洛特抬起头,望见面前高高在上的三位审判者。他们手握金杖,头戴冠冕,被称为拉达曼迪斯的正俯视着他。
“你是否曾说谎或欺骗?”
“我没有。”
“你是否曾造谣或诽谤?”
“我没有。”
拉达曼迪斯似乎对他点了点头。雾气彻底消失了。仿佛是在这一刻,清明的意志回到了阿洛特头脑里。他环顾四周,终于明白了这是哪里。
古朴而庄重的多立克柱竖在殿堂内,地面平整的石板刻画着骷髅的图案,在神秘的符号包围中,它们口中含着一枚奥波勒斯银币;幽绿色的鬼魂排在阿洛特身后,寂静无声地等待着。
这里是…冥界。
“你是否敬畏神灵?”正中间的米诺斯朝他发问。
“我敬畏我心中的道德准则。”阿洛特回答。
“那么,你是否贯彻了它们?”
“我希望我做到了。”阿洛特回答。再一次,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相关片段。他在哥谭港口留下的一把雨伞,在雨中留给街头儿童的一件风衣,在冬天递给流浪汉的麦当劳…
当他跃过小巷上空,没人能看清他们头顶上一掠而过的刺客,但紧接着,一把飞刀插进了抢劫犯的膝窝。罪犯惨叫着捂腿倒下,被拦住的下班族趁机一鼓作气跑出小巷,而当他终于敢回头去看的时候,天空中什么也没有。
但他知道有人帮助了他。他们都知道有人帮助了他们,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知道那是谁,其中的一部分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在与阿洛特交叉时静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而这样的片段,在他的回忆中还有很多。
“你是否有过邪念或者恶念?”
“我不认为有。”
“艾亚哥斯,”米诺斯颔首,“对于他的行为,你是否已经得出了结论?”
“我会说他既在这场秘密战争中奋勇杀敌,又在和平年代犯下杀戮。”艾亚哥斯说,“他所杀的人中,几乎没有人不是手染鲜血,已经被我们判决流放塔尔塔洛斯的;但仍然有几个正无忧无虑地徜徉在至福乐土,或者游荡在那两层之间的阿斯福得洛斯草原。”
“所以?”
“他必须为他的杀戮付出代价。”艾亚哥斯评价,“但我必须这么说: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瑕不掩瑜。”拉达曼迪斯认同。
米诺斯没有思考太久。当他们结束讨论,再度看向阿洛特的时候,后者的灵魂预感到了什么。
“阿洛特·特里斯坦,你的判决如下——
“你必须将你的余生用于赎罪,用于致福。当你的生命终于走到尽头,你会再回到这里,回到你属于的至福乐土。现在,醒来吧,有人还在等你睁开双眼。”
阿洛特茫然地抬起头。他看到殿堂上方照下一阵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的明亮耀眼,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想要睁开双眼——然后,他竟然真的睁开了双眼。
“…日前发生在塞巴斯蒂安健康行为医学研究所的大爆炸引起芝加哥的广泛关注。我们可以从上空看到,这座曾经占地三千平方英尺的建筑物,如今只剩下一片焦土。警方认为这是一场恐怖袭击,详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看来电视正在播报兄弟会的战果。
“…网络传言,这座医学研究所明面上提供的是私人疗养服务,但在暗中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研究方向是某种突变基因的稳定遗传。目前本台没有收到可以进一步证实此事的信息,但可以确定的是,假如这是真的,任何与此事有关的团体将接受调查。在这个法治社会,人体实验是绝对不会被容忍的残酷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