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齐峦欲言又止,对上霍耀风果决的目光,顿时回过?味来。
这?次跟着他?一同?闯入太守府的不仅有他?的心腹,还?有许多一同?共事的同?僚旧臣,外人不知府宅里的花草植被出自他?手,心腹们对他?还?算忠心,这?么多年都没有说漏嘴,现在也会守口如瓶,他?大可将一切推给舒白,笼络人心。
想?到这?里,他?用长剑直指舒白,“你这?贱人恶事做尽,今日我江某人便要顺承太后遗志,替天行道。”
“来人,把舒白给我拿下,至于她身后那?个来路不明的姘头,格杀勿论。”
“愣着干什么,动手!”霍耀风立即道,“实不相瞒,我从?京城而来,亲眼目睹陛下受舒白鬼话蛊惑,这?才秘密处死江音,江音为她所害,我等定要为太后复仇!”
“什么,江后竟是她害死的。”
“我就说南境怎可让一个丫头片子?统率。”
“杀了她,让虞策之知道南境人不是孬种。”
“霍耀风说是舒白害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舒白砍下霍如山的人头,我们怎么知道霍耀风是不是怀恨在心,胡诌出来的。”
“舒白统率南境这?段时间,日夜都在为大小事务奔波,大家?看在眼里,她真的有时间弄来那?么多奇花异草吗,我们进来的时候,雪莲旁的冰明显积灰消融,江齐峦掌权的时候我倒是听说时常有队伍从?山上运冰下来。”
质疑的声音很快弱下去,不乏有人瞧出问题,趁着混乱退出了讨伐的队伍。
就算舒白是无辜的又能如何,政权交叠上的是非对错,原本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评判的,能评判的只有胜者。
眼见舒白大势已?去,他?们就算不愿再为江齐峦做事,也不想?为舒白赌上性命。
乱局一触即发。
舒白攥着虞策之的手缓步后退,
虞策之长眉蹙起,垂眸望着舒白冷静且成竹在握的侧脸,手指微微蜷缩,瞳孔随着他?的心神时不时晃动一瞬。
从?小到大,他?见过?许多政变,腥风血雨对他?而言已?经稀疏平常。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他?和舒白一起面对,无论方才两人如何争执,此?时此?刻,舒白的手也仍然会紧紧握着他?,安抚他?。
虞策之面具下的睫毛轻颤,暗自下定决心,他?也要保护好舒白,如遇万不得已?,他?愿意用性命护住他?的夫人。
凝视不断逼近的叛军府兵,虞策之忍不住设想?,如果他?真的为舒白挡剑而死,血染楼阁,艳艳颓靡的血溅在舒白冰凉的肌肤上,再冷的心也会变得温热,她一定会动容,会记他?一辈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他?随意抛弃。
这?样?想?着,他?步伐微动,想?要挡在舒白面前。
“谢拾!”
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警告声在虞策之耳边响起,舒白扯过?他?,冷冷道:“站在我身后,不许离开我身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虞策之轻轻眨眼,无辜地看她。
舒白似是洞察了虞策之的想?法,警告道:“老实点,我不可能记住一个死人。”
一句话戳碎了虞策之的绮梦。
见虞策之回神,舒白又道:“也别想?着替我挡剑,做些没用的事情,帝王千金之躯,若有损伤,我担当不起。”
虞策之没说话,只是低垂着头,像是霜打的茄子?。
舒白能清楚地感觉到,又有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帝王的脸颊,精准地滴落到她握着他?的手上。
江齐峦的叛军不断逼近,已?经近在咫尺。
连江齐峦都认为大局已?定,站在了距离舒白五步之遥的地方,阴鸷地说:“好侄女,希望今天之后,你不会后悔跑到南境,招惹我这?个‘叔叔’。”
舒白和他?对视,唇角慢慢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们不愧为叔侄,同?样?的话,我也想?跟叔叔说。”
江齐峦表情一变,“不自量力,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
一句话尚没有说完,冷箭从?头顶上方直射下来。
电光火石间,利箭擦着江齐峦的头皮而过?,直直削下他?一缕发丝。
发冠‘碰’的一声掉在地上。
四周鸦雀无声。
江齐峦瞪大双眼,僵硬地向上方看去,却见原本黑黢黢的二?楼过?道亮起灯烛,照亮隐匿在暗中的军士。
陆逢年站在上首,冷冷俯视一众叛军,“放箭,一个都别放过?。”
江齐峦接连后退,幸好被身旁的闻缺扶住,才免于露出丑态。
“太守,我们怎么办啊。”闻缺急声问道,“对方早就料到了我们的行动。”
江齐峦大睁双眼,听着身边兵荒马乱的声响,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屋子?中心的舒白。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瓮中捉鳖,他?中计了,舒白是故意引他?们深入这?座宽敞昏暗的楼阁。
“太守!下令啊,不如我们冲出去!”
江齐峦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闻缺哀叹一声,恨恨地看了眼方寸尽失的江齐峦,冲身后一众属下道:“愣着干什么!中计了,快撤!”
话音才落下没多久,立即有下属跑过?来,重重跪在他?面前,“将军!出事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军士围剿了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怎么会这?样?,来的时候不是确认过?太守府没有伏兵吗?无论如何,外面的人务必挡住攻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舒白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