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坦学院位于密西西比河对岸的洛克艾兰,校园里到处是绿草茵茵的场地,主楼的墙壁也十分干净,看不见一条稀奇古怪的名言。吉米的那位新闻学导师同时也教授英国文学,他彬彬有礼地接待了我和玛丽安。他只简单地告诉我们,吉米很有文学天赋,他写的东西都不错,他的数学和文学成绩均在学院中名列前茅。至于吉米的私人生活,他只字未提,而且对于吉米发表在校报上的那些披露黑社会内幕的文章,他也未作任何评论。
回到达文波特,我们两个先去市场买了一些食品,然后才回到她父亲的那所现代化的“城堡”中。
晚饭是由玛丽安主灶的,我在一旁为她做小工。她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烤牛肉,这使得她的父亲极为高兴。说实话,玛丽安的烹饪手艺也让我吃了一惊,我们之间又有了新的共同语言,我从小就在家里做饭,而玛丽安多年以来一直是家中惟一的女主人。
于是,我们私下商订在结婚之后轮流下厨,不过同时我也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能将那块宝贵的领地留给玛丽安独自享用。
吃罢晚饭,玛丽安和她的父亲去了楼上的书房,约翰比姆用他强健的手臂挽住女儿的肩膀,那样子很让人感动。虽然他们邀请了我,可是我还是识趣地拒绝了。这是一家人难得的重聚时光,而我现在还算不上其中的一分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在等着我呢。
达茨里根已经站在佩里公寓前等我了。他穿着一件花格衬衫,打着领带,外面还套着一件休闲毛衣,下面是一条褐色的长裤,一副文质彬彬的学生模样,他的那副眼镜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单从外表上看,他根本不像一个光顾过非法酒店的人,而且他还承诺带我去全城的非法酒店看一看。
我在他的身边停下了车,让他上来。
他看着我招呼说:“嗯,很准时。”
“你先看看这个。”我一边说,一边把我的小记事本递给他。我在其中的最上记着泰诺告诉我的那些非法酒店名称以及它们的地址。
达茨大致看了一遍,点点头说:“已经差不多了。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耸耸肩告诉他:“是一名记者告诉我的,这里面有没有漏下什么重要的地方呢?”
“几乎没有。不过除了那些非法酒店以外,我们还得去几家小旅馆转转。”
“多吗?”
“不太多,只有几个。”达茨笑着又补充说“我想咱们今天最好只喝啤酒,而且一处只能满一杯,否则的话,我们就不能逐一光顾所有的地下酒店了。”
至少在这一点上。达茨是诚实可信的。
我说道:“我想我们能轻松愉快地完成任务。你平时常固定去某一家酒店吗?”
达茨摇了摇头“不,这里的大多数酒店我只去过一、两次。”
我不相信,反问道:“只有一、两次,嗯?”
这茨又笑了“我可不是一个酒鬼,我只说过自己是一名爱尔兰人。”
“怎么,这有区别吗?”
达茨看了我一眼。友善地打趣道:“怎么,你没发觉自己也长着红头发吗?”
我回敬了达茨一个友善的笑容“我只不过是半个爱尔兰,而你看上去却是一个纯种的爱尔兰人。”
达茨也笑了“是的。我记得我小时候,爸爸把所有的酒都藏了起来,实际上,他这一点做得简直太好了,所以我没有染上爱尔兰人嗜酒的毛病。我多数情况下只在兄弟会的门廊里或是朋友聚会聊天时才喝酒。”说到这儿,他关切地看了我一眼“可能你不愿意品尝这些小地方的食物,不过招待一定会向你热情推荐他们的特色食品的。”
“我想会的。”
他诚恳地说:“所以我想事先提醒你一下,我曾经知道有一个外地人在哪里点了一块三明治,结果被狠宰了一通。要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我笑着点点头。我们两个先去了一家位于西二道街的非法酒店,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一名体格健硕的中年妇人玛丽胡茨,她看上去足可以和邦尼打上几个回合。
她的酒店同其他所有的非法酒店一样,入口只是墙上的一个窄洞,没有任何招牌。不过她的生意倒是十分兴隆,里面坐满了形形色色的顾客,看起来禁酒令的执行并未对她的生意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在柜台上摆着各色的啤酒和白酒,这远远超过了法律条约所规定的数量和种类。
老板那张浮肿的脸上有着一双狐狸般狡猾明亮的小眼睛,她的头发像乔扎戈那的头发一样浓密。她机警地打量了我们一眼,然后说道;“我认识吉米,他是一个好孩子,可是我听说他很长时间以前就去了芝加哥。”
“你认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人吗?他以前常来这里喝酒吗?”
她干脆地答道:“我不清楚。”
我笑了笑,问道:“如果你认识吉米,你就应该认识他那些朋友。”我只能启发她一下“比如说今晚在这里的某一个客人?”
她四下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不,没有吉米的朋友,这些人都是些有工作或者没有工作的工人,吉米的朋友大都属于另外的一个圈子。”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你看上去是个好人,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吧?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了,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
我和达茨里根又走了几家酒店,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东四条街上的一家小酒馆里面的褐虾和龙虾看起来十分诱人,于是里根就把他在车上的建议抛在了脑后,叫了一篮褐虾。西河公路和里普利附近的另一家小酒店的三明治看起来不错,最起码比玛丽胡茨店里的要中看一些。华盛顿街上有一家名叫“黄羊狗”的小店,里面卖一些具有德国风味的食品,这间酒吧里的伙计还记得吉米,告诉我他曾经和一些私酒贩子们有过来往。可是具体是谁,他们也不清楚,也许是他们不想说。只有一家地下酒店的老板杰克沃尔例外,他是一个穿着相当气派体面的中年男子,留着奈蒂式的一字须,下巴方而平,一看就是个强硬的家伙。我感觉他在三城一带的私酒业地位很高,所以说起话来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所顾忌。我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一名来自芝加哥的私人侦探,以及我此行的目的——寻找一名离家出走的年轻男孩。
他直率地告诉我他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吉米和尼克科恩的手下来往十分密切,尤其是温斯劳格。”
“我能在哪里找到劳格呢?”
他笑了笑,说道:“我劝你最好别去惹他,相信我的话,年轻人。”
“嗯?”
他又说道:“他不在这里的。”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看来我虽然得到一条线索,却又无法继续追查下去。在我和沃尔谈话的时候,达茨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着啤酒,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研究着周围那些忧伤的面孔。
在我们两个回到车里以后,他说:“很多人都失业了,他们对生活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