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宝一惊,看向底下。
赵老三面色苍白,咬着牙不说话。
“刘福给所有的证据都留了底,他的房间里却并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是,他托给了一个他信任的人,这个人是你或者是老板娘都有可能。”林昭行道,“但是你太心虚了,刚刚对我们说了谎。”
“你说你那天没见过刘福,但是这个捕快当时和店里的客人一起配合执行任务。”他不自觉地瞟了清宝一眼,“他记得你。”
“为什么?你不愿意把妹妹嫁给她么?”
赵老三咬牙了半天,才缓缓道:“那不是我亲妹妹,是我表妹,我爹娘把她接过来养在我们家,是预备着给我做媳妇的。哪知道他看不上我,却看上了……刘福。”
“我本来听说福子吸上坠云散,就觉得这件事儿没戏了,他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哪还有钱娶我妹妹?”赵老三咬牙切齿道,“谁知道福子前一阵子托人捎信跟我说,他很快就能搞到钱了。我按着他的嘱咐给他在老家看田产,但我真的不甘心!”
赵老三道:“回来以后我们在他们那儿的后院见面,我恳求他能不能换一个,反正他要有钱了,娶谁娶不到,为什么就非要和我抢呢?但他竟然嘲笑我!”
赵老三吼道:“他说有办法的人怎么着都是有办法的,而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条穷命,以后也会永远受穷,根本不配和他争!他们后院有把用来杀猪的刀,我……我……”
至此,这个案子终于水落石出。
赵老三因情杀人,顺带着牵出了整个当铺的坠云散交易,使得察秋司在抓住杀人凶手的同时,一举端掉了这个毒窝。
破案后的林昭行精神极佳,完全摆脱了之前病怏怏的状态,一下午又驱使着清宝给他演示上房揭瓦,把清宝折腾得累死累活。
晚上清宝询问洗澡事宜的时候,林大少爷也依然不是个省心的料。
“水房就在出门几步远的地方,里面会有吴伯留的烧好的水。”
清宝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地来到水房,但见两个雕花石缸并排摆在房中,一个正冒着白色的雾气,另一个则仿佛已经放置了很久,一点热气也不冒。
清宝好奇地趴到第二个石缸旁,用指尖试了一下水温,然后猛地打了个哆嗦——冰冰凉。
林昭行已经跟在她身后进来了,漫不经心地把趴在石缸边的小女贼架起来移到一边儿去。他拿起一个小木桶,直接去舀石缸里的水,“那边儿那个才是你的。”
“你全用凉水?”清宝瞪大眼睛看看外面的冰天雪地——这个天洗凉水澡?
林昭行试了试水温,仿佛还嫌不够凉,对清宝道:“麻烦帮我抓一把雪来。”
清宝目瞪口呆。
“是不是很稀奇?”林昭行冲她眨眨眼睛,“身体好的人都洗冷水澡——热水是妇孺用的。”
切。清宝一扭头就出去了,林昭行在背后看着她笑。
清宝从院子里抓了一大把干净的雪回来,递给林昭行,同时阴阳怪气地捏出小丫鬟的腔调来,“少爷,您要的雪来了。”
她本来以为林昭行是随口一说跟她开玩笑的,哪知道林昭行竟然认认真真地从她手里把那捧雪接了过去,放到了石缸里。
接着,他把清宝推出去,“反正你的水还烫,我先洗。”
清宝站在房门口,看着林昭行在水房中立起了屏风,然后穿着单衣走了进去。
不是吧?真有人在这个天气洗冷水澡?
死活不信邪的清宝蹲在门口,等着这位少爷被冻得一嗓子嚎出来,然而片刻后传来水花轻响声。
“少爷,”不死心的清宝再次捏出甜腻的声音,“水温还合适吗?”
里面传来林昭行满意的回答:“合适极了,真是熨帖到我心上了。”
清宝:“???”
这位难道是火神投胎转世?
百思不得其解的清宝等林昭行从水房中出来后,自己进去用另一缸热水简单洗了洗,等她回来时,林昭行已经穿好寝衣卧在床上看书了。
不知道为什么,清宝突然觉得他脸色很奇怪,不甚明显,只是微微有点发白。
林昭行刚刚的状态太生龙活虎了,弄得清宝已经不记得他白天头疼过,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埋怨自己——你是不是蠢死了,刚刚还抓那么大一捧雪!
“冻着了吧?大雪天洗冷水澡,你不着凉谁着凉,活该。”清宝嘴上说着,脚步已经往房间外迈了——她记得从后院出去的那条街上有家卖热姜汤的铺子。
林昭行在她身后有点费力地弯起身子,低声道:“不是那个的问题,我碰不了热水。”
他的手有点抖,书没能拿住,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吓了清宝一跳,她赶紧小跑着回来扶住林昭行。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林昭行的体温比寻常人高上许多,肌肤传来的感觉微微发烫,他的额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
林昭行的眼睛慢慢闭上,他的头靠在了清宝窄窄的肩膀上。
这是个什么路数?哪有着凉着得这么立竿见影来势汹汹的……清宝目瞪口呆。
就在清宝手足无措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吴伯的叩门声,“侯爷,平宁公主来了。”
也不知道这位公主和林昭行是什么关系,没等林昭行应声,清宝就听到吴伯转头对另一人道:“公主进去吧。”
清宝感到林昭行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突然一紧,与此同时,一个一身低调宫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清宝自命是个江湖闲散人士,这种宫里的人她一个也没听说过,但见这个女人身材颇为高挑,面颊清瘦而美丽,一举一动都是天家稳重成熟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