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里那么多人伺候着,宫里有太医守着还能怎样……”那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只像是在敷衍一个不关心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她身子弱。上次生承乾时就差点丢了半条命,这次不能在她身边守着,心中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他的眉心紧拧,眸中闪动着隐隐的不安。
娴儿看在眼中却感觉到异常的讽刺,哪个女人生子不是如此……她不禁回想起那个寒冷的腊月,她被关在那个狭小的暗室里叫天天不应,忍着比断指折肋还要苦的痛楚挣扎着。那时她只有一个想法,要把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她做到了,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意志。那个时候他陪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她没有回应他,因为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她即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带刺的。
他的话久久没有任何回音,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转头看向女子有些失神的双眼。那眼神中是在她身上从未见过的复杂与空洞。
“听她说,那日是秦骓救了我的孩子……”她再次开口,语气却始终是那么冷淡。若当初不是秦骓那么一闹,估计她和她刚出世的宽儿早就冻死在了那个冬日里吧。
“是。是秦骓把本王带到了你的院子。”回忆起那日她用冰冷的身体包裹住那小小的身躯,他至今感觉触目惊心。那日她应该是受了不少的苦。
“也不枉费我对它那么好,有的时候马儿倒是比人有情。”想起那个她每日都会去照料的秦骓,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此次李世民便是骑着秦骓而来,她刚刚还有去探望过它。经过一番沙场的磨炼,它比以前似乎更健壮了。
“你是拐着弯的想骂本王无情……”李世民也不生气,只是面色不太和善。
“秦王又怎会无情呢……”他是多情,却又薄情。女子的唇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可惜秦王的情从来都不在我身上。”不然又怎会那么恨心的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那日,本王以为你死了。是甄逸救了你”他问。她似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的……疼惜……不过那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她笑了,还轻笑出了声,“你说的没错,簿子娴确已经死了。死在了武德元年的腊月里……”
见她如此,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竟有了一丝抽痛,“那你又是谁”他知道她心中是怨恨自己的。
“我就是我。”杨婉钰,弘农杨氏观德王杨雄的亲孙女,如今凉州总管观王杨恭仁的亲侄女。
“过去的娴儿和现在的你有何区别,还不都是你。”他的铠甲在艳阳下反着光,手臂垂在身侧,右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拳。
“娴儿爱她的二哥,可现在的我只爱自己……”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但却又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血肉。
“那本王要你把曾经的娴儿找回来。”他一只手钳起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的脸映在她绝美的瞳孔之中,却再激不起一丝波澜。
“死了的人又怎么能找的回来呢”她笑的淡然,“我骗过你,但是我也还过你了,我们就此放过彼此吧……你可以不喜欢宽儿,也可以不承认他,我只想陪着他平安健康的长大。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和我的儿子绝不会了碍了你们的眼。”
他扣在她下颌的手指不由紧了几分,眼中似有了怒火。“你就这么急着跟本王划清界限去当那个楚王妃吗?”
“我曾经倒是想当秦王妃呢,可殿下愿意给我吗?”她倔强的撇过头去挣脱他的牵制。
“秦王妃之位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不过本王可以许你一个侍妾的位分。等本王拿下河东可以从父皇那儿将你讨过来。”李家人身体里留着鲜卑人的血液,鲜卑一族父死子纳庶母,弟死兄纳弟妇实为常事。若他以战功相邀,李渊很有可能会答应。
“可惜我不是生来给人做妾的。除非是真心相爱,我倒是愿意委曲求全,若非如此我宁可一个人就此一生。”她说的坚决,若不是当初他也对自己也表明了心意,她是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的。她知道如果只靠自己对他的爱,即使两人真的在一起了那她也不会快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愿意为了爱自己人而沉沦。
看着她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的心里着实有些冒火。“一个就此一生哼,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当真能耐得住寂寞吗?”他言语犀利,又仿佛有意的要刺伤她。
“水性杨花我倒不知道秦王一直是这样看我……”她转过身去,看看不远处的河水。黄河的水实在过于浑浊了,映不出她的影子。不然她好想照照看,现在自己的脸上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本王,可却背地里与其他男人苟合,与本王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敢说在本王要了你之前你没有过其他的男人如今为了一个楚王妃之位在父皇面前和一个死人扮痴情,说你水性杨花难道还冤枉了你不成。”他将心中的不快尽数吐了出来,想到她曾经承欢于其他男人的身下,他就恨不得想掐死她。
连日沙场的奔波与血腥让他无处发泄,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既然如此,秦王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呢?难道羞辱与我殿下会觉得很开心吗”她的身子确脏了,那是她不愿被提及的痛。可是她的心是干净的,那里曾经只住过一个人。当初是不想解释,如今已是没有必要再解释,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本王承认对你是有几分旧情在。若是你日后安分服侍本王,本王是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儿子的。就算你当上了楚王妃又如何?宽儿的一切还不是由本王说了算。本王就不信你会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之位弃自己的儿子的未来于不顾。”
她不禁苦笑,“是呀,宽儿的未来都在于殿下的态度,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的为儿子谋取另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