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考试开始了,第一门就是宋词研究。除了去年刚来时背的一两百宋词,现在许多已然记不清,别的,就没别的了,书还没拿到呢!
星期天早上起来早饭刚刚打好,听到楼梯口的声音,“88!考试!快!队长在下面等!”我飞步奔到后阳台把稀饭倒掉,几口喝下早已准备好的伊利优酸乳,上考场!
“黎晓风啊,你怎么这么慢啊,害的彭大等到你现在。”瘦高个子吉晖,是我四大队的同犯,跟我一起来的,他现在的身份是大队三帐犯。他能混到现在这么好的洋差,据说是拜他同案犯之福,这一点,早就听刘小山讲过。
“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吉晖,刚开始还在一中队踩缝纫机,切!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比我们还要苦嘞!他跟他同案犯两个人一起靠卖假房子骗人家二十万,他讲义气,一个人扛下来了,没把同案犯讲出来,同案犯在外面自然忘不了他,给他找了关系进来,才做上的这个大队三帐犯兼文教犯!你以为没关系就凭他那个鸟样能做大队三帐犯?”
彭大正在跟八号监的队长讲话,这个人以前在四大队从来没见过,难道这短短十来天时间,大队里换了大队长了?看他两杠三星,估计离退休也没几年了。
“不要担心,基本上不传染的,你看我坐在这里三四年了,天天肺结核肝炎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也没什么事嘛?”
“伊生的是胸膜炎,不会传染的。”把我送下楼的殷骏适时插嘴,恰到好处。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吉晖问我。
“什么东西?”
“你要考试要带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啊?准考试、纸、笔!还有你怎么番号卡也不戴?”
“没准考证啊!我以为你给我带来了呢。”
“不是上次让你们中队的队长给你送过来了吗?”
“那是座位号啊,又不是准考证。”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准考证就是座位号,座位号就是准考证!明白了吗?还有你番号卡哪里去了?”
“本监的病犯番号卡阿拉噻让医务犯带回去了!阿拉咯的又么伊番号卡!伊准考证待到杨中咯的,哦,伊今朝休息,阿不晓得抽屉有没有锁,我去看看!”殷骏自说自话,很快回来。“这下麻烦了,伊抽屉锁了嗨。”
“那也不行啊,得赶紧给他打电话。考试是犯人的合法权利,应该维护!”岗亭队长开始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一遍,两遍……
“没人接!”
“再继续打!咯哪能会的忘记特呢?昨天夜道就应该做好的事体!”
“黎晓风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提醒一下呢?咯阿是侬不好,队长那么忙可能想不起来,你自己要考试,怎么就不提醒队长呢?队长见不到,通过劳役犯转告也行啊!黎晓风啊,你自己也有责任的!”彭大一边埋怨我,一边也打起了电话,“喂,小宋啊,我是彭国忠啊!这样子,马上叫他们三中队的事务犯把黎晓风这个犯人的门签卡拿下来,找个番号卡的套子套起来,马上找个队长送到九号监门口!”
“电话打通了,是伊老婆接的,伊出去跑步去了,手机么带。”
“咯么办法了!我去九号监拨伊拉商量商量!那你准考证号自己记得吗?”
“咯人家考试的桌子上会有的,黎晓风啊,彭大这么一大早就来带你,你可麻烦彭大太多了!”
“谢谢彭大,谢谢!”
“不要谈啥谢不谢的,咯侬阿有责任的,啊?对不对?你考什么课程啊?”
“报告彭大,宋词研究。”
“噢!”似乎宋朝离自己太远,彭大不作声了。
番号卡送到了,彭大一个人先进去,不多会出来,“黎晓风啊,好啦!你先上去,考试号就按照桌子上的写。好好考啊!”入场时间早已开始,站在门口的劳役犯早就在等我过来,我一溜烟,上去了。
九号监5楼,一间间分割的教室,转来转去。我坐在教室右边第一排靠墙的位置,脸上的口罩引来齐刷刷的目光。
“签个到,侬叫啥名字?”一个劳役犯小心翼翼地问我,我潇洒地签上了并不漂亮的名字。
“这样,你改坐到这里来。”细心周到的劳役犯指着最后一张桌子,“也好!”最后一排,有个女人,轮廓还行,看看番号卡:“苏春娇”,再去看脸时,现她也在看我!嗯,名是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