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熟悉的男孩坐在枣树下,用手帕擦干净一枚红枣,递给男孩:“尝尝这个,我刚才啃了一个红枣,好甜!”
男孩将枣子接过去,却没直接吃,而是把枣子揣进口袋,又从口袋里翻出一瓶创伤药,细心地拿过我手,撸起我的袖子,帮我给受伤的胳膊擦药……
“你爸又打你了。”
我乖乖让他把药膏抹在我的鞭伤上:“昨晚回去迟了,爸又赌钱赌输了,还被老李头揍了一顿,心里有火,正好我在,他就拿我撒气了。”
他皱眉愤怒道:“那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哪有小姑娘家胳膊上全是疤痕的!你前几天挨打,胳膊上的青紫还没有消呢!”
我耸耸肩故意用欢快的语气逗他:“我皮糙肉厚又打不坏,我比阿珩哥哥强壮!阿珩哥哥你别担心,你看我力气可大呢,我能把你抱起来!”
“你爸这样待你,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栀栀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些鞭伤每一条都打得这么深……万一发烧了,可是会死人的。”他眼角红红的。
我一条胳膊被他握在掌心上药,另一条胳膊环在他的腰上,歪头靠在他怀里满足的晃脚:
“栀栀最喜欢阿珩哥哥了,阿珩哥哥放心,栀栀不会比阿珩哥哥早死。阿珩哥哥,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他温柔把我抱紧,呼吸忽沉,半晌,突然问我:“栀栀,等我们都长大了,我就来接你离开,好不好?”
橘黄霞光下,我昂头,下颌抵在他胸口,望着他俊美清秀,稚气未消的好看脸庞,调皮逗他:
“你来接我?爸爸说,一个男孩只有娶了一个女孩,才可以把女孩从娘家,接回自己家。”
他陡然羞红了脸,放开我的胳膊,只把我抱在怀里温柔呵护。
良久,清风拂面,枣子从枝头砸落,滚到他的脚边。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上,突然束紧我,语气很浅地向我承诺:“栀栀,等哥哥来接你,哥哥娶你。”
少时我还不懂男女之情,仅知道,我喜欢和他在一块,我愿意同他一辈子在一处,永不分开。
所以,我想嫁给他。
至少阿珩哥哥很温柔,他不会动不动就打我……
后来,他离开了望仙村。
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独自躲在家里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家里的小黄帮我跑去村头送他离开的。
那天中午,小黄衔了一朵栀子花回来,我知道,那花是阿珩哥哥折的。
眼前画面交替骤转,恍惚间又来到了十年后……
那时蹲在家里喂小黄的我,已经从一个半人高的稚嫩小丫头长成了一名亭亭玉立,姿容还不错的乖巧少女。
当初跟在我和阿珩哥哥身后捡枣子的小黄狗,也变成了稳重壮实,却垂垂老矣,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的老黄了。
“不想嫁给刘秃子?你凭什么不想嫁!你有什么资格不想嫁!你嫌老刘头人老,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真当自己是有钱人的千金大小姐啊,我告诉你,你没那个命!你这辈子都当不成千金大小姐,你只能当我秦秃子家里的赔钱货!”
养父越说越气,一脚踢翻了地上喂鸡的铁盆:
“当初养你,是想着留你压子,好让你那个没用的妈给我们秦家延续香火!可谁知你那个废物妈到死都没能给我生个儿子,我还留你有什么用!
赔钱货,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指望你嫁人给我还回来呢!当年就不该要你!”
见我依旧蹲在地上给老弱的大黄喂饭,养父上来一脚踹在我的背上,将我踹趴在大黄身边。
大黄顿时提起精神凶狠冲养父呲牙,养父见状指着大黄鼻子骂得更奋力了:
“你干什么?!你这个畜生也想造反吗!成天就知道待在家里养鸡喂狗,你卖鸡蛋的那点钱,还不够我喝两瓶好酒!你啊,就和这只畜生一样,活到头了!
过两天老刘家会过来下聘礼,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嫁去老刘家,你以后就和我们秦家再无瓜葛了,咱们俩,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养父摔盆踢板凳的恼火离开。
大黄通人性的往我怀里拱了拱,伸出粗粝的褐色舌头温柔舔了舔我的脸颊。
我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搂住大黄的脑袋,浅声承诺:“没事的大黄,我去哪都会带上你的,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留在家里。”
大黄趴在我怀里闷哼两声。
晚上,养父回家找我户口本,要去乡里给我和老刘头登记结婚。
我从养父手里抢走户口本,哭着与养父起了争执。
养父刚在老刘头家喝过喜酒,见我敢护着户口本反抗他,就抄起地上的木凳子使劲往我身上砸……
那晚,我被养父又砸又踹,打到口鼻喷血。
大黄为了保护我,冲进房间一口咬在了养父小腿上。
养父疼得嗷嗷乱叫,疯了般照着大黄脑袋狠狠砸了两板凳。
大黄疼得失去神智,一路痛苦狂吠着跑出了家门。
后来,就在我被养父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时,奶奶及时回家进门拦下了养父。
奶奶把我从养父的魔爪下救走,抱着重伤的我,哭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