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一盏灯。
“爸。”宋淇泽脱下沾了雨水的外套,管家帮他接过去搭在手臂上,然后退了出去。
宋思河站在落地窗前,像是在看窗外的景致,一片漆黑。听见进来人的声音,没有回头。
“明天我要回台州市。”说话时宋思河转过身,望着宋淇泽说道:“Vincy会陪我和你妈妈过去。”
宋淇泽走进落地窗边的钢琴,按下一个黑键。他知道站在他身后的这个人,已经不追求“赢”这个结果,只是想要一个“不输”的过程,不知道这种心理被称作什么。
宋淇泽明白这个人可以护自己,也可以毁掉自己。宋思河在乎什么,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宋淇泽坐下弹着曲子,没什么起伏。
遇到喜欢的女孩去追,不喜欢了委婉地说分手。遇到开心的事,笑一下高兴一下,不开心的事,能变通的变一下,改变不了的不管。不然呢,还能怎么办。
苍青色的帘子上映出宋淇泽的影子,折叠形成的褶皱而显得诡谲。肖邦的曲子,被他弹得苍白。
肖邦还有那个抽雪茄、喝烈酒的女人乔治。桑的爱,而他呢。
大厅空旷而寒冷,走廊上挂着莫奈的《鲁昂大教堂》,画中雪青色的天空在月光下显得凛冽而艳丽。
一支烟燃尽。
“到时候你也要回台州市。”宋思河刚抽完烟的嗓音沙哑,纱帘微微扬起,烟灰落了满地。
宋淇泽一支曲子弹毕,手指触摸着黑白键,开口说道:“多久?”他语调平缓,犹如刚刚那支曲子。海面上行驶的帆,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宋思河轻咳了几下,说道:“我是说,就呆在那边,然后完婚。”他拂去指尖的烟灰,从对立的玻璃窗反光中看见背影。
“我的一切都在章州市。”
宋淇泽站起身,轻微的贫血使他眼前出现几秒钟的晕黑。他扶着钢琴,走向大厅的正门。管家在门口递上那把黑色的雨伞和藏蓝色外套,他说着谢谢离开。
这里是宋家,却不是宋淇泽的家。
只是一支曲子的时间。
宋淇泽回到自己的房子后,沿着楼梯旋转而上,踩在中世纪花纹的地毯上,二楼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传出钢琴声。
他停下了脚步,靠在墙壁上,是肖邦的《降d大调前奏曲》。正是后半部分最低沉的一段,仿佛是雨滴散落在指间,焦急与等待。
“别弹了。”
宋淇泽推开门,看着宁槿芙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外面的雨点打在树叶上,风声嘶吼。
她等待的人来了。
手指离开琴键,宁槿芙的黑色高跟鞋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光。她依旧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宋淇泽走进她,俯下身,手臂穿过她的,从身后环抱着她。宋淇泽的唇印在宁槿芙的长上,下颚靠着她的肩。
“你这次会和我一起去台州市吗?”宁槿芙望着琴键,唇齿间的香,然后说道:“不会吧。”
她自顾地说,在微弱的光下笑,涂了妃色的唇彩。她和他是一类人,拿不出真心,游戏惯了。
宁槿芙的遮住了宋淇泽的侧脸,露出斑驳的光影。宋淇泽搂着她,另一只手按下琴键,流畅的《g大调曲》。夜里行驶的船,水面波澜不惊,月光倾泻。
“我姐姐和哥哥,明天早上来章州接我。”宁槿芙看着宋淇泽柔软的手指,旋转在黑白键上,一边说道:“他们想要见见你。”
宋淇泽停下手指的移动,没有说话。宁槿芙不着痕迹地叹气,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的习惯。正如她不明白他仿佛天生的执著追求着随性与自由,他也不会明白她那所谓的复杂而庞大的上流社会的
人际关系与游戏规则。
他只给她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吻。
他下楼,在雨中撑着伞,仰头看了看这所停留了三年的宅子,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仰望这处
风景。
宋淇泽走过草坪,出了大门。
看着那架飞机消失在天际。
一小时前。
他放下箱子,替她整理好围巾。他的指尖有些凉。
“有空来玩。”宁槿芙看着眼前的人,机场的风吹起宋淇泽额前细碎的。
“再见。”宋淇泽说。
安林公园。
施梓禾下车,接过对方丢来的网球拍,她笑着把球回丢给对方。
对方换掉了常见的裙子,穿着宽松的运动装跑。施梓禾脱去外套,向对方跑去。
哦!糟糕的传球。
夜晚的章州市依旧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