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柳絮聚集成片堆在街角,光线带了温,染了色,轻触窗棂。
陆启明在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水泼在脸上,花了镜中人的眼眸。他望着镜子,水沾在梢与眼睫,狼狈的自己。
敲门声。
“阿启,好了吗?”房间外女孩问。
他在洗手台旁扯了张纸,擦拭脸上的水渍。
“Vincy,等一下就好。”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陆启明理了理鬓角处的梢。
打开房间的门,Vincy撒娇地笑,揽上他的手臂。
下个月,他和Vincy的婚礼就要在青州市举行。
“阿启,你喜欢那一种样式?”身旁的女子轻声地问着正出着神的陆启明。
陆启明回过神,笑着看Vincy,说道:“都依你。”说着手臂从腰间环着女子。
桌上的订婚帖多种样式,Vincy在暗金色浮雕和刺绣底面中一直拿不定主意。
“这个好了。”陆启明指了指左手边的刺绣底面请帖。
Vincy笑着拿起来,翻折开,极简的款式,说道:“那我去问问母亲,看她喜不喜欢。”从沙上起来,Vincy拿着请帖上楼。
陆启明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抬眼间又放了回去。阖上眼睫,轻靠在沙上。
这样就足够了,至少Vincy相信他,愿意和他在一起,不论他身上多少不清不楚的纠缠。
足够了。
太过于陷入一个人的感情了,而真实的生活不只有自我的感情,还有很多不得不预知的事物。例如父母的年迈,来自兄长的压力,朋友推不掉的请求,为并非理想却仍要坚持的奔波。
有时候站在城市的高处,想跳下去什么都不在乎了,看到那些车流和人群却不甘心。消失在人世后,家人还要受别人的议论,而议论的人却好好地活着。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陆启明丢了指间的烟,任凭那星火消逝。
你以后想干什么?
这是施梓禾曾经问过他的话。当时陆启明偏过头想了下,说就做摄影师。没什么多的原因,功课他不好,公司也不会经营,其他的东西自己也不会。不料命运的推手造就了今日的他。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父亲的电话。
陆启明接通电话,开口道:
“爸……”
“……不忙,现在在Vinnetcy家人一起……”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知道……”
“……嗯,就这样。”
也许现在他和父亲更像朋友,聊女人,金钱,名利,规则,他们什么都说过。
陆启明是家里的老幺,所以一家人都宠着他。父母从他出生就给他规划好了所有的一切,上面还有兄长在管理着陆氏的公司,因此他这上半辈子算是真真无忧无虑,闲散悠闲。
细数手掌的纹路,都是画好的线。
章州市下着雨。
树叶细碎静穆,不大的雨点落在屋顶划过屋檐,高楼林立的街道,没有一点繁华的味道。路面干净空旷,人群稀少,天空还暗淡着。
雨势渐大。施梓禾忘拿了伞,只能加快了脚步,用塑料袋顶着来挡雨。看到马路对面有处车站,施梓禾转了脚步,决定去车站先避雨。
她想起来前几天anastasia犹犹豫豫后,问她知道不知道宋淇泽未婚妻回国是为了宋、宁两家婚事的事。
她当然知道。
“宁槿芙,是这个名字?”施梓禾突兀地问道,细眸对上了anastasia锋利的眼。
anastasia目光看向远处的高楼:“她很漂亮。”
漂亮。在施梓禾了解中,宋家大少爷的未婚妻可不只是漂亮。国外留学的背景,和宋淇泽接触过一样的文化,乖巧温顺,新鲜,漂亮,青春。
这样的可人,爱惜之人都会想得到吧,更何况于,对方这样天生爱掌控的商界公子。
施梓禾举着袋子躲着雨,在转身的时候碰到驶过来的车。
车门打开,出来的人撑着黑色的伞,微倾了雨伞的角度,让施梓禾看到了对方略显锋利的眉,和松雀鹰胸针。
是宋牧然。
伞偏向了施梓禾,她放下举着塑料袋的左肩,仰头看对方。明明如此深情,却让施梓禾觉得恍惚的不真实。
雨伞大面积地偏向宋牧然,雨滴砸在伞上,沙沙作响。
到底是谁摸不清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