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也深情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打破了沉默,轻声道:“等你回去以后,你爹要是问起,咱们今天的事你能不能……”
秦静道:“放心,我偷偷跟过来的,我爹不知道。”
张沐苦笑道:“他肯定会知道,因为除了你,还有人在跟踪我,应该就是你爹派的,所以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你爹都会知道。”
“真的?”秦静很意外,她可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不过她马上也回想到在山庄的时候,她爹似乎就一直带着几分猜疑,也因此引起了朱玲瑜的不快。想到这里,秦静道:“你放心,我爹比我更恨你,我也不想他真的派人追杀你。”
张沐暗暗松了一口气,道:“那……回去吧。”
秦静瞄
了眼身后,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点点头。
但她才刚走没多远,张沐忽然张口喊了一声:“哎……”
秦静立刻回身,等着张沐说话。
张沐喉结动了动,却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
秦静忍不住道:“你还想说什么?”
张沐几番犹豫后,终于道:“以前你跟我说过你学过一点佛郎机文,那个教你的佛郎机传教士你知道现在在哪里吗?”
“两天前让罗彪请去了,说是山庄里跟佛郎机人有一笔大买卖,要请他去做翻译,可能会离开很久。”秦静想也没想,直接回道,接着又奇怪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沐道:“没事,随口问的。”
“哦,那我走了。”秦静低着头,像是对张沐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张沐看着秦静美丽的背影,忍不住露出苦笑,轻声低语道:“我才刚说不让你卷进来的……”
他也转身离开,夕阳之下,当秦静也回身看他时,只感觉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现在再看,却发现他更孤独了——孤独的令人心酸。
天气渐凉,
黄昏时分山林里还飘荡着雾气,张沐依靠在栏杆上,抬头望着天空,金黄的树叶间隙里,夕阳最后的余辉照亮了半边天,好像也在哀叹自己那即将流失的生命。
这是一处风景独好的地方,四周遍布着枫林,秋
意渐深时金黄的树叶上脉痕渐深,宛如温柔女子伤心的泪,美丽而醉心。待到月亮升起时,月华清辉洒下来,更是会让这里像披上一层纱衣般美丽。
苏州城附近,像这样还没有被人发现的景秀之地恐怕已经不多了,当张沐、秦静和秦少卿游玩到这里时,立刻就把这儿当成了约定的地方,甚至秦少卿还专门请人在这里建了一凉亭,取名枫莞亭,从此他带着妹妹前来,张沐就在这里等待……
千里西风沙做客,残阳斜照请晚霞。
此刻张沐再来到这里,好像又看到秦静也含羞走来,一如曾经那样,发间的绿玉钗在摇曳轻颤,容颜浅笑、婉约迷人,举止轻缓、如玉生香。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让张沐满心欢喜,连赞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本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却不顾自幼被告诫的矜持,不顾可能遭受的世人眼光,就在这里眉目婉约,吐露心扉,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自己,却从未要求过任何承诺,爱的那样静好,那样至纯。
张沐感伤不已,不知道在他失踪的日子里,秦静会不会也来过这里,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
落叶萧萧,西风又来,一股忧伤之感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或爱或痛,情衷未偿。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真正的活人,爱人也变得可望不可即,曾经互相誓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
忽然有脚
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张沐收拾心情,准备迎接客人,他知道这次来的并不是秦静。
很快有两个人并肩走了过来,是当日他在大街上见到的虬髯汉子和潜藏在秦义山庄的中年人,他们步伐沉稳,眼神却飘忽不定,满是戒备之色。
虬髯汉子此时也看到了张沐,豪爽的朗声而笑,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一雅致小亭,这么雅致的小亭居然还有一个人,真是有趣。”
张沐努力忘掉秦静的影子,也淡笑道:“两位若能过来一叙,岂非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