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抵达时,医务室的门半掩着。
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出交谈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低沉,一个儒雅。
路杳抬手敲了敲门:“……你好?”
交谈声戛然而止,一阵细碎的动响后,那道儒雅的男声重新响起:“进。”
路杳推门进去,转身把房门重新关好——
他太没有警惕心,以为医务室里待的一定是医者仁心的好人,事实上,他不该关门的。
医务室里只有两个人在。
这儿地方不大,通常只用于处理一些小的伤病,感冒发烧,或者皮外伤之类的。
进门就是医生的办公桌,办公桌旁靠墙摆放着一排药柜,放一些镇静止痛的常用药。再往后,白色的隔帘遮挡,摆放着三两张病床。
路杳进去时,隔帘是打开的。
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坐在病床上,另一位身穿白褂、戴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夹着棉签,正给前者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刀伤,很深很长的一道。
路杳被吸引着看了眼刀伤,感觉自己胳膊上也痛痛的,遂赶紧移开视线,游移的目光落到男人身上。
……这人好像没穿衣服来着。
古铜色的,块垒分明,尖尖还带着点儿紫
——无关紧要的信息不容分说闯进脑子里,路杳臊眉耷眼地红了脸,暗骂自己臭流氓。
他半低下头,什么也不敢看了。
不远处,响起受伤男人不轻不重的一声冷笑,他刚才冒犯的小动作,显然都被男人看进了眼里。
做什么,他又不是故意要看的。
路杳不服气地撅起嘴,却把脑袋埋得更低。
半晌后,白褂医生处理好男人的伤口,对着路杳走过去:“哪里不舒服。”他问,顺手把染血的棉签丢进垃圾桶。
路杳勾着手,莫名紧张。
尽管早已成年,但对于看医生这种事,他果然还是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路杳抬起头,老实巴交:“脸受伤了。”
闻言,医生掐住他的脸,俯身凑近了细瞧。说实在的,有些太近了。
几乎是脸贴着脸,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医生长长的睫毛,和高挺鼻梁上金丝眼镜留下的压痕。
观察伤口需要怎么近吗?
出于对医疗权威的迷信与畏惧,路杳没敢问。他扫了眼白褂上的胸牌,得知了对方的姓名:安什。
听着挺靠谱一名字,很有医者气质。
路杳放松下来,任由安医生捏着他的脸,翻来覆去地看。
看了半天,得出结论:“睡觉时脸压在床沿上,硌破了?”声音沉稳温和,竟让路杳听不出他是在嘲笑,还是认真的。
应该是认真的吧,他想。
医生怎么会同他开这种玩笑。
“不是硌破的。是清点犯人时,起了点冲突。”路杳从实招来,“脸蹭到铁网上,戳破了。”
安医生的脸色倏然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