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这夜,忧心之人又何止一人呢?
温宅里,灯火通明。温家父子今日刚从郊外庄子上回来。
温俭仁资产遍布京城内外,京郊更是有一片占地千亩的温泉山庄。过年的这几日,温家众人到庄子上过年去了,温泉山庄物产丰富,还能泡温泉,舒缓筋骨,是个散心玩乐的好地方。
因着初六是公主生辰,温阁老和女眷均要到宫内参加公主生辰典礼,才在初五这日返回。
管家一直留在府里操持着,见老爷少爷夫人回来了,自是忙上忙下的,指挥众人收拾行李,接风洗尘。
下午众人才到家,管家忙活一通,晚上的时候,就拿着个账册来向温阁老汇报,过年这几日,来府里送礼的众多名单。
温阁老听着只是微微点头,就挥挥手让他下去了。都是有求之人,也无甚需要留意的。
“对了,老爷,您前些日子让留意的那个小灯匠,探子说她年前去了兴华街的一处废宅子去了。”管家走前,琢磨了下,这个事虽然不重要,还是要跟老爷提一嘴。
“等人走后,探子去看了看,那人好像在里面烧了一些祭祀之物?那处废宅子多年没人住了,奴才也让他查了下,是之前裴侍郎家的宅子。”
温阁老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抬眼沙哑着嗓子问:“你确定是裴家?”
管家:“是呀,兴化街上废弃的宅子就那一家呀。”
温阁老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怒声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管家吓得跪在地上,“前几日老爷少爷夫人都去庄子上过年去了,我也是想着不打扰老爷的雅兴。”
他哪知道这事这么重要呀,要是知道的话,大过年了也得派个人去找老爷呀。
“爹,那个小灯匠有问题?”温弘文眼见他爹发这么大火,倒有些诧异。他爹已经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了。
“下去吧。”温阁老皱着眉头,挥挥手。管家忙谢恩,连滚带爬下去了。
“此人,或许是来寻仇的。”温阁老缓缓道。
在裴府的废宅子烧祭祀之物,温阁老忽然想起数年前刑部关于裴府的仵作记录。
裴家满府烧焦的尸首里,都是成人,没有小孩子的,可裴元的确有个八岁女儿。
那个八岁女儿若是长大了,如今应是十六七岁,倒正好和那日见到的小工匠年龄对的上。
只是那应该是个女孩,不是个男孩呀?
“寻什么仇?”温弘文几乎是在他大哥死后,才开始真正接手温阁老的事情,对再往前的事就不太清楚了,那时,他年岁尚小,也在忙着学业,考功名。
温阁老不愿回想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含糊道:“我这一生树敌众多,何必分那么清楚。”
温弘文点点头,“也是,既然是来寻仇的,不若我们先下手为强,直接找人杀了。大过年的,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找晦气!”
温阁老摆手制止了他,“不可,皇上最近还召她进宫去了,看起来还很喜欢她。不可这么鲁莽。”
他出了会神,缓缓道:“我自有办法。”
惊雷响风云起宴会
鸡鸣三遍,天色将白,苦捱了一晚的人们,纷纷起了床,盛装打扮起来。
雕花铜镜前,红白脂粉盒子被一一打开,贺兰君打起精神,对镜梳妆,轻敷脂粉,掩去脸上的疲色。
香暖闺房里,华丽的贺服被从衣柜中取出,李映真神情肃穆,在丫鬟的协助下,一件件套上。
温府里,温阁老摊开双手,闭目凝神,任由下人给他换上威严的大红朝服,系上官帽。
公主生日,按理说只有皇上和后宫妃子才能参加,他一个外臣能得此殊荣,去参加宴席,是皇上给他的恩赐。
且因着温贵妃也在皇宫,要参加生日宴,府里女眷也能一同随行,更是莫大的荣幸。
初六这天,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黄历上显示这一日宜出行。
李映真的马车到宫门口的时候,她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宫门旁边停着几顶轿子,看到那顶比别的轿子要大些的深蓝色轿子,李映真心想那几顶轿子估摸着就是温家人的轿子了。
想来温阁老已早早进了宫。她绕道去接了贺兰君一趟,晚了点儿。
马车没有停,她不从这个宫门进,按她的吩咐,车夫又驾着车绕了皇宫大半圈,停在了一个小门旁。
这个小门就远不如前面的宫门那么气派了,门上的牌匾上是几个烫金大字“翠华门”。
前面的宫门是正门,靠近皇上上朝的地方,官员多从那个门进。而翠华门离妃子们住的地方近,今日公主设宴的群芳殿就挨着后妃们的宫殿,走翠华门更近。
马车内,李映真和贺兰君两人一路无言,直到马车在翠华门停住了。
李映真拿起手中的请帖,最后看了贺兰君一眼道:“麻烦贺小姐在这等一等。”
皇宫守卫森严,即使是她,也得有御令或者请帖才能过了守卫这关。
又把备着的手炉给她,“此处天寒,且用这手炉取取暖吧。”
虽然已经立了春,但宫门外到底还是冷些。
贺兰君接过手炉抱在怀里,轻声道了谢,想到昨日和她商讨出的计划,又正色道:“麻烦李小姐了。”
这件事,她有风险,李小姐又何尝不是。
“自家妹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李映真拍了拍她的肩,整理了下裙摆,起身下了马车。
守门的侍卫检查了她的请帖,确认无误,放李映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