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瑜却是人畜无害地问他:“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怎会中这等计谋?”
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深觉受到了侮辱,反问他:“你是在怀疑我?”
楚怀瑜不说话。
袁沃瑾有些不开心,几步走至他面前绕过他走开:“随你怎么想。”
怎么每次和这只蠢笨的小东西在一起,人都变蠢了十倍,竟然没有看出来是计谋,该死!
袁沃瑾吹亮随身带的火折子,二人辗转进入另一间暗室,室内摆放着数十只木箱,挡过身侧人,他率先上前用脚踢开其中一只,箱盖弹开,里中所盛放的都是兵器。
他左右又踢开两只箱子,箱子里装的也均是造制精良的硬兵器,刀剑,弓弩,铁斧等。
他抓过箱子里的一支箭,端详起来,此箭用于弩弓,箭镞纹路与那日花灯会后从小皇帝身上取下的极为相似。
他瞧向随后近来之人,却见他并不似惊讶,不禁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仇鞑的?”
楚怀瑜同样撵过一支箭,心不在焉地回话:“上阳节花灯会。”
袁沃瑾暗暗观察他的反应,试探问道:“你知道有人要杀我?”
楚怀瑜不假思索地应声。
听他此话,袁沃瑾哂然一笑:“所以为我挡箭也是设计好的?”
楚怀瑜忽顿,轻抬眼睫,目焦一处:“朕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袁沃瑾撇开视线不再追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仇鞑此人?”
楚怀瑜放下手中箭:“先离开此地再说。”
忽闻脚下躁动声响,楚怀瑜低头看去,一只毛团从他脚上窜过去,惊得他连退几步跌撞箱体险些摔坐而下。
“陛下怕老鼠?”袁沃瑾悠然问道。
楚怀瑜站直身形,忽却他的问话转身正欲走开,袁沃瑾掏出腰间藏起的断箭,暗中弹射至他脚侧,听得动静,身前人又是一惊,袁沃瑾当即扶住他跌退的身子,不露声色在他耳边拟了一声鼠叫,这次吓得人一个转身撞进他怀里便是不动。
袁沃瑾憋住笑,故作恐声:“陛下,臣也好害怕啊~”
楚怀瑜揪住他领前衣裳抬头看他,这副忧恐模样着实与这魁梧身材不匹配。
袁沃瑾甚是无辜:“臣——最恐耗虫。”
那双漂亮眼眸愣愣瞧他两眼,不确信开口:“你也……抱着朕?”
袁沃瑾微俯身:“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
说罢双手轻轻环过他的腰,而后俯颌抵至他肩侧,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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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穴谷内,楚怀安从一片温热中微微转醒,忆及方才追杀之景,马失前蹄落下断崖谭新胤舍命相护,他猛然醒神起身,一双小臂从自己身上滑落,似乎卸了力。
摸寻到对方的肩膀,他轻轻摇晃着唤了两声,半晌不见回应,他焦急起来:“昭公子,你醒醒!”
在他晃动之下,谭新胤终于悠悠转醒,有了动静:“美人、哥哥……”
楚怀安稍松一口气,可触及对方胸膛湿黏,他借着微弱月光伸手要去查探:“你受伤了。”
谭新胤侧身避让:“一些、小伤口,不碍事。”
一路逃亡,都是他全力护着自己,要说毫发无损,楚怀安自然是不信的,他倾身靠前拉开谭新胤的领口势要检查,冰凉的指尖触及自己的颈窝,谭新胤猛然起身扯回自己散开的衣裳,不敢看他:“我……我去寻找……回路。”
说罢疾步而去,连推跌在地的人也无暇顾及。
楚怀安滞涩片刻,按住衣摆的拳指收紧,幽蓝瞳目中的光如熄灭的烛火渐暗而下。
原来他自以为亲近的举止,实则这般招人嫌隙。
逃出暗窟的谭新胤捂着心口久久不能平静,他回头望了一眼,又不敢远去,只好在附近踌躇踱步。
暮色四合,楚怀安在洞中再三探望,迟迟不见谭新胤归来,洞外隐约传来野狼声嚎,他在洞中待得不耐,撑起身子摸着墙壁寻着谭新胤走过的方向缓慢挪动。
摸寻到洞口,他扒开一丛草叶,却与一只狼迎面相向,他停驻前进的身子,往后退了退,那洞口又钻来一只狼,嘴里还叼着一块蓝色的绸布,俨然是谭新胤胸口那一块布。
楚怀安盯着那只野狼心中越发不安,他暗中摸起手边一块岩石,在野狼近身之际猛地砸了过去,野狼被他砸中头颅,夹着尾巴匆匆逃离。
楚怀安快速爬到洞口,瞧见那模糊血肉之躯,抓起那件衣裳护在他身上,眼中瞬时浸满泪:“不要伤害他。”
野狼复又回转,他抱住身下残破肢体,视死如归:“该死的是我,不是他!”
野狼飞扑上去,却被一棍截挡反震在地,当即哀嚎丧命。
楚怀安未从伤怀中回过神来,便听身前少年的声音:“美人、哥哥——”
他抬起头来,见到他时还有些不确信,低头才见身下护着的是一具野狼的尸体。
见他浑身满手是血,谭新胤急忙矮身而下去扶他,“美人哥哥,对不起。”
他不敢正面与他相视,便将人背上了背:“我寻到了一处草屋。”
前行步中,楚怀安并不回话,谭新胤只当他在为方才的事恼怒,万分自责,也不敢再说话了。
二人沉默无言,背上的人始终不出声,谭新胤憋不住担忧,只得自顾自道:“小时候、经常随兄长打猎,所以会一点点、拳脚功夫,它们、伤不到我的。”
路不长,却让他万分难熬。
不闻回声,他又再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要是你、还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