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瑜正待又辩驳:“皇兄如何受不起……”
“君臣之礼,不可逾矩。”楚怀安断去他的话。
他怏怏“哦”了一声,又伏趴回他膝上发呆。
窗内,啊蕴瞥了一眼压根没瞧进书本内容的袁沃瑾,故作叹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袁沃瑾紧握手中的干枣,收回视线默不作声。
……
两日后,皇家狩猎场。
挽月一边帮楚怀瑜系着披风领带,一边嘀咕着:“陛下肩伤未愈,为何还要来狩猎,狩猎也便罢了,也不多带些护卫,若是伤了哪里,让奴婢如何赎罪。”
狩猎场内除去三十来个护卫,便只剩下楚怀瑜、袁沃瑾、挽月及啊蕴四人,挽月抱怨了一路,不知自家陛下今日又是应允了什么人的承诺,偏要同袁将军来这狩猎场。
系好披风,瞧见自家陛下一身轻便的束腰猎装,挽月捂着脸又是一番夸赞,楚怀瑜不耐地用手掌抵着她的额头轻推开他,便迎着侍卫牵来的马走去。
挽月走近啊蕴,抬肘撞了撞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二人身上:“你觉不觉得,他们很像闹别扭的小情侣?”
啊蕴抱着剑,鄙睨:“我们将军性取向正常。”
挽月不满争辩:“我们家陛下生得俊朗啊!”
啊蕴也不甘示弱:“我们将军也很英武。”
挽月:“所以是天生一对!”
啊蕴:“……”
此刻翻身上马的人抓住缰绳,圈住身前的人问他:“你的婢女向来这样吵的吗?”
楚怀瑜默默收回被他指尖触碰的那只手:“你的下属也不差。”
袁沃瑾雀笑一声:“倒是很随你那皇兄,话也说的一样。”
提及皇兄,楚怀瑜问道:“那日回宫,朕的皇兄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袁沃瑾勒住马缰调转方向,回道:“这是臣同端王殿下的秘密,不便告知陛下。”
楚怀瑜噎语,索性不说话了。
袁沃瑾双腿夹了夹马腹,驱马而行:“陛下还未告知臣,今日为何突然邀臣一同狩猎,还与臣——同骑。”
忽然贴近耳旁的鼻息让楚怀瑜不禁一颤,他稍稍躲开与他的距离,语气略有几分不爽:“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理由吗?”
袁沃瑾挑了挑眉,低眸觑见他泛红的耳根,忽然来了趣味,用力踢了一下马腹:“驾!”
身前的人毫无防备地跌近他怀里,仍是惧怕纵马之态,却不肯开口命他放慢速度,傲娇的性子一如既往。
直至深入丛林,惊飞树梢一众鸟雀,他才反手从背上的箭筒中拔箭狩雀。
三箭齐发,招招中的,许是大将军怜惜众生,箭并未伤鸟雀性命,而是钉在了鸟雀的尾翅上。
楚怀瑜从惊吓中缓过神,似乎也忘却了些许害怕,开始盯着他射箭狩猎。
袁沃瑾勒了勒马缰,放慢速度,将弓递到他手中:“陛下试试?”
楚怀瑜缓缓接过弓与他一并递过来的箭,肩上的伤隐隐作痛,他仍是试着置箭拉弓,拉到一半身后忽然覆来一双手臂,宽大而粗糙的手掌覆在了他纤细白嫩的手背上,替他撑起了弓箭的拉力,只余一个箭尖的方向凭他调转。
楚怀瑜不自在地挣了挣:“朕自己来。”
袁沃瑾却并未放松力度,而是抬高弓箭的角度对准不远处乱飞的鸟雀:“陛下肩伤未愈,臣只好代替这只箭,满足陛下的心愿。”
射出的箭如愿中了一只鸦雀,可这一箭的目的却不再是鸟雀的翅膀,而是正中腹部,疾飞的鸦雀生命终止,垂落着双翅从空中坠入尘土。
楚怀瑜目向那只鸟,声色淡冷:“若是,朕要你死呢?”
林中的风掠起一阵清香,却抹不去小皇帝心头的杀意,未及弱冠之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却生生有着将人斩杀与无形的威压。
二人沉默许久,袁沃瑾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箭悉数递给马上的人:“十箭之内,陛下若能触碰到臣的一根发丝,臣便任凭陛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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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瑜未接箭筒,袁沃瑾主动将箭筒扣到马鞍上,而后拍了一下马臀,马撅蹄而走,马上的人不及防拉住马缰半俯身而下伏在了马背上。
距上次御骑狩猎已过十三年,多年未曾触及,楚怀瑜煞是陌生,加之儿时坠马的场景不断浮现在眼前,令他仍有余悸。
在原地等了半日,迟迟不见楚怀瑜归来,袁沃瑾索性顺着他消失的方向一路深往丛林,直至一处清泉小溪旁,才见一人一马,马上的小皇帝双手死死攥着缰绳,勉强坐直,而甩着长尾的猎马正在溪边饮水。
时值仲春,林中野菊丛生,一片片鹅黄的迎春花夹杂着金灿灿的小皱菊,犹如乍落人间的点点繁星,一路铺陈到那人的马蹄下,马背上的少年身着金丝镶边的玄色锦服,轻薄的鹤氅随风微漾,勾勒出少年修挺的身姿,似若踏世凡尘的天之骄子,倾城绝色不过如此。
袁沃瑾侧依树干,欣赏起溪边人笨拙地拽着马缰试图要身下马“迷途知返”的模样。
那一处,楚怀瑜再次拽了拽缰绳,小声警慑:“不许喝了,我们要去取袁琼的狗命。”
狗命袁:“……”
马儿只是甩了甩尾巴似乎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袁沃瑾不觉雀笑一声,而后屈指含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饮水的马儿双耳一竖,随即撅蹄转身,致使马上的人险些摔落在地。
转身瞧见树下的人,楚怀瑜气不打一出来,随即从腿间的箭筒里拔出一枚箭,对准了他便放出那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