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尉迟睿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为难道:“陛下,这送出去的东西再讨回来,不合适吧?”
楚怀瑜压了口气:“你再说一遍?”
“您先别动怒,”尉迟睿打着马哈眼哄他一句,而后正经道,“陛下您想,您是帝王,一言九鼎,若是奴才去讨那画,那将俘借此传播谣言说陛下言而无信,有损龙威啊,何况这各地使臣都将进宫,多有不妥。”
楚怀瑜斜眼看他:“那朕夜送肖像,便不叫人传谣言了吗?”
尉迟睿灵机一动:“奴才倒有一计。”
楚怀瑜斜睨他,尉迟睿精谋细算道:“此人缕缕顶撞陛下,不识抬举,陛下便叫他吃吃亏,这男人嘛,最在乎的就是颜面,他既不识趣,那陛下便让他颜面扫地。”
楚怀瑜回看铜镜,竖了竖衣领,心情好了一些:“如何颜面扫地?”
“当着众朝臣的面让他出丑,”尉迟睿直言不讳,“充入后宫!”
“……”楚怀瑜又回瞪他,“这是昭告天下朕有龙阳之好吗?!”
尉迟睿不慌不忙,有理有据:“陛下您想啊,你若不想纳妃,如此一来,那些想着心思给您塞贵女的族主们便不会再送她们的女儿来楚宫,陛下您也就落得清静了。”
“嘶……”楚怀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捏起下颌,蹙眉思索,“可若——他们送儿子来呢?”
尉迟睿:“……”
卯时一过,鼓楼上响起鸣鼓之声。
鼓声传至后宫时,宫女们正在嬉闹着抢夺岁和包。
岁和包是以贺岁词裹着一定金银随即分发,楚国阔绰,每至年节宫中人人有份,金钱数额大小不等。
除此之外,熟识之人也会相互撰写贺词,互赠彼此,予以新年欢乐。
身着太监服的啊蕴被人塞了纸笔邀他一同欢庆,啊蕴伫了半晌,独自拐至套着枷锁的殿门前,嗤声对里头人低言:“这楚国的花样倒是不少。”
而后随笔写了几句话便将纸笔塞进门缝:“什么贺岁词,我只怕骂那狗皇帝骂得不够多。”
皇帝阅贺词,分发岁和包,受百官朝拜,而后又要祭礼等等,想到这些繁文缛节,啊蕴便头疼:“虽说这边疆冷清了些,却到底还算自在,将军你说,这小皇帝暗读牢刑,日里玩鸡,累不累?”
屋内随后递出一张纸,只见纸上写着八字:“案牍劳形,日理万机。”
啊蕴:“……”
这明晃晃的八个字,仿佛在无声对他说:“不会用词,可以不用。”
啊蕴懒懒往门上一靠:“我不是怕将军无聊嘛,再说天下传闻这小皇帝昏庸无道,他也不配这几个字。”
他朝门缝里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将军的神色平平,甚至富有情绪地盯着自己在传达着什么,类似于“你对他意见很大?”这种。
啊蕴撇撇嘴:“将军可切莫被他的外表所蒙骗了,属下今日有不好的预感,小皇帝会做出非常离谱的事。”
袁沃瑾淡淡一笑。
不经调戏的小皇帝,还有什么离谱的事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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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日暮四合,见之所谓“离谱”之事,袁沃瑾后悔当时没能拔了啊蕴那根舌头。
起因是送晚膳时,一宫女置完餐食,便掩着袖子开始哭泣。
袁沃瑾双手负背立在窗前,听其啜泣,不由得侧眸问她:“新年伊始,哭什么?”
听他这么问,宫女更是忍不住用袖子抹着眼泪诉哭:“尉迟公公说,若是奴婢回去时,这些吃食将军没有食用,便要将我杖毙,奴婢知道将军是个刚毅的人,不愿吃这嗟来之食,奴婢不敢妄求将军受此之辱,但求黄强路上姐姐能走慢些,等妹妹一起。”
听此话,袁沃瑾回过身,这才发现此宫女便是那日初来楚国皇宫时,在大殿上见到的替小皇帝捶腿的宫女,想必先前那位杖毙的宫女便是她口中的姐姐。
思及此,袁沃瑾走近案前坐下,捡起筷子夹食盘中菜。
宫女本想拦他,但见他似乎也饿了几日,便到底也没阻止,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她更是忽然开朗,停止了哭泣。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无声地候着,直到袁沃瑾将盘中所有的食物都吃了干净。
那宫女收拾食盒时,袁沃瑾忽然心悸,觉出不对,他看向那送食的宫女,宫女提着食盒忙退开一步弯腰鞠了鞠:“是尉迟公公吩咐奴婢的,将军莫怪。”
说罢便提着食盒匆匆跑走。
袁沃瑾扶着桌案起身,正要运功逼出体内毒气,此时门外覆来几道身影,只见几个太监抬着一个浴桶进门,随后几人提着热水,其后还跟着一群宫女,端着干净的衣裳,陆陆续续进屋。
本就不多大的正堂一时变得格外拥挤。
尉迟睿左右指挥道:“陛下见不得一点脏物,务必要将他洗干净,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宫侍们都低着头仔细又小心。
几个小太监废了好大一番劲才将身材魁梧的袁沃瑾塞进与他身型严重不符的窄小浴桶里,一通搓洗后,给他穿置了全新的衣物。
袁沃瑾通身没有力气,无法抵抗,只得任由着这些人折腾。
当他被按在梳妆台前看到自己一身粉嫩的女装时,一头青筋立时暴起。
一位小宫女甫撩开他的发丝,看到他一双透着杀气的凌厉眼眸,吓得惊掉了手中的木梳。
尉迟睿喝道:“混账东西,连个阶下囚也怕成这样!”
那小宫女急忙捡起地上的梳子重新上前,却再不敢看镜子里那张脸。
直到为他束好发,簪上花冠,那小宫女偷觎了一眼镜子,惊得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