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沉寂,压抑重重。
凤紫强行按捺心绪,呼吸匀称,依旧是一动不动,但谁都不曾知道,她如今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能保持此际的镇定,奈何即便如此,心底的起伏与跳动,自然也是无法全然掩饰住的。毕竟,床底趴着萧瑾,一旦被君若轩发现,别说萧瑾许是会惹上麻烦,便是她这刻意窝藏萧瑾之人,也难免不会被这擅疑的君若轩怀疑成是萧瑾的同伙。
是以,周遭气氛越是沉寂,榻旁的君若轩越是一动不动,她心境,便越的紧烈起伏。
待得许久,久得连她身子都稍稍僵硬之际,突然,无声无息的气氛里,君若轩突然那鼻腔喷在她面上的温热气息越发靠近,瞬时之间,凤紫心口越发一紧,当即犹豫着要即刻睁开眼之际,却是这时,他那近在咫尺的呼吸突然远离,而后,他足下微微动作,像是转了身一般,随即一步一步的踏步远离。
终还是,离开了?
凤紫心底如是思量,一道道浅浅的释然也在心底蔓延,则是片刻,屋内的光鲜也陡然暗了下来,随即,那君若轩的脚步声再度缓缓的响起,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后不久,不远处的屋门也响起了吱呀沉闷的合门声。
这些声音齐齐入耳,终是全然令凤紫放松下来。
她一点一点的掀了眼皮,入目的,是意料之中的黑暗。
“将侧妃守好了。若是侧妃有任何差池,尔等提头来见。”正这时,门外扬来了君若轩的嗓音。
本是风月不羁之人,常日的语气也极为的邪肆柔媚,但这回,他脱口的嗓音却是阴沉森冷,咄咄逼人,无端给人一种极为陌生之感。
屋外的侍奴不敢迟疑,甚至不待君若轩的尾音全然落下,便已压着嗓子齐齐称是。
君若轩也不再多呆,脚步声再度缓缓而起,渐行渐远,待得不久后,他的脚步声,便彻底淹没在了遥远之处,再也听不到了。
凤紫大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骤然松却。待得深呼吸几口,她便缓缓起身下榻,蹲在了床边,随即小心翼翼的摸黑伸手将床下的矮柜挪开,便极轻极轻的唤,“王爷?”
这话一出,床下无人应答。
凤紫眉头微皱,再度压着嗓子轻唤,“王爷?”
嗓音一落,周遭仍是无声无息,床下之人仍是并无应话。凤紫心底陡然增了几分忐忑,心境也彻底再度的压了下来,随即犹豫片刻,终还是屈身朝着床下爬去,待得双手触碰到萧瑾,便稍稍稳住身形,随即抬手轻轻推他,“王爷?”
或许是此番下手之处触及到了他的伤口,顷刻之际,他低哑的闷哼了一声。
凤紫手中的动作蓦地一停,片刻之际,便缩手回来,低着嗓子问:“王爷身子如何了?”
“方才太累,睡了过去,倒被你触及了伤口,痛醒过来。”他低哑着嗓音回了话,嗓音极是虚弱,甚至还隐约染着几分颤抖。
凤紫眼角一挑,并未立即言话,心思浮荡之中,自然也不信这厮会累得睡着,甚至也不必多想,也知这厮定是失血过多,身子虚弱,从而才抑制不住的晕厥。倘若不是她方才触及了他的伤口,令他痛醒,倒也不知这厮会不会一直晕厥,再也醒不来了。
意识到这点,突然,心口莫名的跟着皱缩了一下。
遥想往日在厉王府时,也曾见过厉王府管家与柳淑勾结,以图要萧瑾性命。曾还记得,当时萧瑾突然病发,整个人神智癫狂,六亲不认,后又突发高烧,全然不退,整个人苟延残喘,也是孱弱可怜得紧,但那时,大抵是对萧瑾并非接触太久,加之对萧瑾心有抵触与憎恶,是以,并非太过上心,仅是凭着内心残存的良善与萧瑾死了后她定会被管家处死之意,逼着自己救了萧瑾而已,但这次,这厮依旧是孱弱,依旧是有性命之危,但却不知为何,心底深处,竟增了几分猛跳与空荡,仿佛一切都失了控制,震撼,惊愕,甚至,不敢去面对似的。
终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几次三番接纳过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曾真正险恶之人,倘若就这么亡在了她面前,这感觉,无疑是不敢去多想,甚至不愿去多想的。
“王爷失血太多,今夜又奔走得多,身子乏累,也是自然。”
待得沉默半晌,凤紫才故意顺着他的话应了话,说着,话锋一转,再度略是紧然的道:“地上冷,王爷此际,可要去榻上好生休息?”
“不必。”这话一出,萧瑾便低哑着嗓子道了话,“门外有人守着,屋内不可太过动静。再者,本王身带血迹,沾染被褥不易擦却血色,倘若明日君若轩来,你定难以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