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突然极为恭敬,态度也平缓无波,所有的起伏与复杂,也全数被她压在了心底,未在表面表露一分一毫。
萧瑾眼角一挑,极是深沉的将她扫了几眼,而后便转眸过去,不再言话。
气氛,再度恢复了沉寂。
凤紫立在一旁,神色淡漠,随着时辰的消逝,心底的复杂,也逐渐变得平复开来。
许是许久,头顶的烈阳逐渐变若,晴朗的空中,也逐渐出现了红霞。
凤紫忍不住抬头朝天空扫了一眼,瞳孔微缩,竟不知不觉间,陪着萧瑾在此呆到了黄昏。
风来,不再如先前那般灼热。
凤紫稍稍动了动略站得僵硬的两腿,却也正这时,安然而坐的萧瑾突然出声,“可知这湖泊周遭为何如此多的柳树?”
他突然问了这话,语气幽远淡漠,极为难得的不深不浅,让人猜不出他的心绪来。
凤紫默了下来,兀自思量,待得片刻后,才低沉而道:“凤紫不知。”
萧瑾突然森冷一笑,吵杂与愤怒微起,“呵,有人曾道碧湖垂落绿丝绦,情景交融,最是大好风景。有人,曾慕黄昏之际,坐在垂柳下观得落日,再带着柳条做的头环安然归家。但如今敲来,柳下观看的黄昏,夕阳也不眼,反倒是平淡无奇,而周遭的柳树,虽有蒲柳之姿,但却飘拂招摇,尽是满身的,风月气!”
冗长冷然的话语入得耳里,凤紫着实有些未听懂。
这萧瑾是在骂柳树,还是在责怪柳树的平淡无奇?难不成,今儿这柳树又莫名其妙的惹着他了?
思绪翻转,正思量,而待柳树二字突然滑过心底,却也在这刹那间,迷惑无波的心底,终归是骤然起伏,了然开来。
柳树……柳淑。
这萧瑾今日冒着烈阳都要来这里坐着,可是,余情未了,深情未变,是以,全然不顾伤势的要坐在这柳树下独自回忆过去,念念不忘?
越想,越觉惊愕,只道是这冷血无情的萧瑾,竟也会如此痴情,若是传出去了,定让人大开眼界,咋舌万分了。
凤紫心底了然,因着心底略微戒备与忌讳,是以也强行按捺心神,不曾将咋舌之意在面上表露半许。
她安分的沉默而立,不发一言,企图将彻底彻底淹没在沉默里,只奈何,便是她有心低调与沉默,萧瑾却突然将目光朝她落来,再度阴沉而问:“这湖边柳树之景究竟如何?”
凤紫心底一咯噔,不知该如何言话。
待片刻后,她才强行按捺心神的道:“一般。”
她回答得有些诚实。
说来,这湖泊虽略微有些大,但周遭无一株花木,仅是柳树成圈,如此观来,倒也并无半许精致之气,反倒是略显得萧条,着实算不得上壮观或是景美。
“呵,一般?曾经有人说,越是自然简单的物什,便越是清雅好看,亦如这湖泊,这柳树。曾经还觉,喜欢柳树,不喜牡丹之人,定不如寻常女子那般市侩,却是不料,喜欢柳树之人,最为市侩。”
说完,目光朝周遭柳树一扫,“是以,既是虚假一片,那这片柳树,便无存在的必要。而以前该断该毁的,便该彻底抛却。”
森冷的嗓音,无情而又冷嘲,语气之中,那一股股煞气也彰显得淋漓尽致。
凤紫猝不及防的一怔,着实再度有些不知萧瑾这番幽远之话究竟何意,却也正这时,萧瑾突然抬掌,瞬时,狰狞浑厚的掌风陡然而出,刹那间竟将隔壁一棵柳树拦腰震断。
突然来的巨大震声,令凤紫吓得不清,整个人惊再当场,奈何萧瑾并未消停,抬手成掌,竟再度推掌而出,势必要将周遭柳树全数活生生的用内力毁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