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动,身后有些跟他们同样心思的人也跪着不起,一时之间,皇帝说完“平身”起来的人寥寥无几。
这厢,左侧中段靠边上的地方,耳朵不好的德和郎悄声问他身边的儿子:“陛下是不是说话了?”
“说了。”他儿子也压着声音回。
“说什么了?”
“让起来。”
“那怎么不起来?”德和郎一听,撑着冰凉的地砖就要起。
他年纪大了,一时起不来,便催促儿子道:“你快点起,扶你老爹一把。”
后半段一个人也没有起,他们父子俩,又要当现眼包了,苏居甫在心内长叹一口气,抬膝扶了他爹,父子俩一同站了起来,在金銮殿的后半段立起,一时竟鹤立鸡群。
德和郎起来一看,居然还有许多人跪着,他不解,见前方还有左相和尚书他们站着,意思是他没起错,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这厢,他听前方皇帝道:“苏爱卿,可是有什么话要和朕说?”
苏爱卿没有,苏爱卿只是老了跪不久,想站起来,苏谶真真觉得皇帝这是处处为难他,按下心中不快,恭敬回皇帝道:“回陛下,没有。”
他是恭敬,可话里满是委屈,皇帝听了有些愣然。
想起德和郎女婿这厢还在外面卖力,皇帝到底还是又心软了,他走到他的爱臣徐中面前,和徐中道:“徐尚书。”
“在。”徐中垂首应是。
他神情淡然,但声音清亮有力,似有仙鹤在殿啼鸣。
皇帝养的几个孤子,比他自己的亲儿子强多了。
朝中甚喜传那些皇帝把自己的儿子们福气抢光了的风言风语,尤其废太子事后,废太子党的人只差去卫家皇室的列祖列宗面前控告皇帝不死,往后的卫家后代子孙光景必堪忧了。
他们掌控不了皇帝,便怪皇帝抢了后世子孙的福气,就跟抢了他们和他们的后世子孙的福气那般痛心疾首。
皇帝的蠢儿子信他们的还不少。
儿子们的野心让他们选择了相信那些能帮他们造反的人,可他们的能力和真正掌握在他们手里的力量,委实撑不住登基后这些操控者们对他们的把持。
也许哪怕当个傀儡皇帝,也比只当个王强罢。
天家无亲情便是如此,权利之下,杀父便杀父。
皇帝这些年太孤独了,孤独到儿子们要杀他也无妨,他从来只孤身一人,他的心也早被人伤没了,他对着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还走到他面前为他主掌户部的徐中,道:“听说你也去过骆王府的晚宴,在那里,你见过谁啊?”
“见过不少,襄山太公郑仲明郑太公,钦天监监副孙世香,诚意伯卫鸿……”
徐中数一个,地上的人就起来一个,他们满脸哀色对着皇帝惨叫连连,不停地叫着:“陛下,陛下,冤枉啊,着实是冤枉啊。”
徐中叫了近二十个人出来,叫到后头,记录朝会的官员拿笔的手发抖不止。
徐尚书说的人中,有卫国的世袭的一等公,有得陛下重用的钦天监,有身上有过战功的皇室伯爵,还有他自己的老师,他自己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