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孩先是被她陡然?的变脸惊诧,随后?竟然?安静了下来。
她极为耐心地等妇人发泄完,才慢悠悠放下自?己?的茶碗,扬起右手?,“啪”地扇了贵妇一个巴掌。
“你——你——”谢莹震惊地捂住自?己?的脸,鲜红分明的巴掌印很?快肿胀开,纤细的轮廓仿佛在她脸上勾勒了一朵桃花。
安霁月仍是湖水一般宁静,脸上没有一丝涟漪。她棕色的瞳仁不再散发着无?害讨喜的柔和光芒,而是蒙上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厚雾,此刻正透过这层雾藐着谢莹。
谢莹或许是真的被安霁月最初的乖巧谦逊模样当了真,以为她是好拿捏好欺负的小姑娘,面皮薄到听两句重话就能不堪一击地哭出来。
万万没想到,她故意拿着当年安家的变故刺激安霁月,只收获一个利落的巴掌。安霁月的戾气似乎全都凝聚在这一巴掌里,眉眼?仍然?柔润,丝毫没有残余的情绪。
安霁月秀腕翻转,给自?己?斟茶。明前龙井的确是仙品,她默默抿着茶水,嘴角流露出赞叹的弧度。
厢室的门被拉开,屏风外闪过一个高大健步的人影,梁思南出现在门口,线条明朗的脸上是容忍而平静的失望。
他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扶起堪堪站立的谢莹,替她拎起手?袋,要?送她出门。
“等?一下。”安霁月清凌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梁思南回?头,见?她莹白的指尖指着桌上的丝绸小包。
那一摊流光锦簇的,是谢莹一早拿出来的,美名?其曰要?送给梁家儿?媳妇的传家珠宝。
梁思南眼?神黯了黯,抄起来扔进谢莹的手?袋里。他送自?己?的母亲出了厢室便放开手?,挣脱了谢莹。
“替你叫好了车,已经在楼下等?了。”梁思南的声音空洞无?情。
谢莹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泪眼?婆娑地哀劝:“跟我回?家吧,何必一直住在外人这里?”
梁思南俯身瞥见?谢莹半边红肿的脸颊,移开视线又?抽走自?己?的小臂。
外人?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梁氏公馆里不也有一屋子外人么,你今日不也是为外人来奔波的吗?
“车会直接送你回?g市的。”他撂下这句便不再理会谢莹,转身回?了厢室。
安霁月抬眸,见?他步履沉沉地进门,主动拿了个新茶碗,替他温盏。
梁思南沉默良久,对她道歉:“对不起。”
安霁月摇头:“又?不是你的错。”
梁思南本想说,是他不好,在谢莹一次次追问下,他冒用了安霁月的名?头,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如今自?己?母亲无?礼冒犯,身为儿?子当然?该代为道歉的。
但转念又?想,自?己?那位母亲还?将他视作?自?己?的儿?子么?
他哽了哽声,说不出话来,向来爽朗的眉眼?间愁云惨淡,心事重重。安霁月却忽然?没头没脑地对着他:
“南哥,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梁氏集团拿回?来。”
梁思南诧异地望着她。
安霁月呼吸悠长,眸里的白雾正一层层散去,只留下最真实最脆弱的光芒,闪耀着坚定的期冀。
他曾经见?过她这样的眼?神,当年她决定不顾一切地在海外重启安世?业务时,就是如此。
梁思南挤出一丝寡淡的苦笑:“可是……”
可是,安霁月之前的拒绝已经基本断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安霁月不容置疑地打断他的迟疑。谢莹说得没错,没有梁思南的扶持,她与安世?早就在五年前覆灭。
“既然?她说是我的意见?,那么如她所愿,我就是这个意见?。”
安霁月饮尽手?中的茶,起身要?走。刚刚坐定的梁思南扬眉问:“你去哪里?”
“回?去开会。”她仿佛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瞟了他一眼?,匆匆拉开门,“拜托,我还?要?上班呢。”
59
会议一直开到傍晚将尽。熔金薄暮落进海里,夜色染上?高层的玻璃窗,安霁月静坐于窗内的灯火边,声?音嘶哑地宣布散会。
相熟的同事来邀约:“安导,一起去吃晚餐?”
安霁月无力地摆手拒绝。抛出?的想法和细节整整记了好几屏,换作以往,她大概会饭也不吃,连夜整理进新台本里。但现在,安霁月的第?一反应是摸出?手机查看?新消息。
【陆烨:有急事,回s市了。】
【陆烨:车留在你公司的地库里。】
查看?消息的十?几秒里,她没意识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情不自禁变幻着神情,眼神从期待到落寞,全被他人看?在眼里。
编剧组个个脑洞奇特?,想象力丰富,相互无声?对望着交换想法。会上?筋疲力竭的氛围一扫而空,唐编搭上?安霁月的肩膀,难抑兴奋地问:“是不是陆大首席发消息来了呀?”
安霁月猝不及防地抬头,见众人正朝自己热络地挤眉弄眼,颇有一线吃瓜围观的意味。唐编意味深长地揶揄瞧她,安霁月抖了下肩,以他灵活的脑瓜,恐怕早就?想清楚了关窍。
她做足摊牌的心理准备,先卖了个关子?:“走,今晚一起吃饭,我请客。”
众人一阵欢呼,有人毫不客气地点名去得月小馆。安霁月豪爽点头:“没问题。”
堵住编剧组的嘴,就?等于封锁了百分之?八十?的消息来源。安霁月深信不疑。
一道道商宴菜肴接连上?桌,安霁月面不改色,继续加了十?二例昂贵滋补的鸽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