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看右看,我终于发现我有几个字写得不正。
发现的时候,我欣喜地松了口气。
果然,一定是我先做错了,母亲才会惩罚我。
于是我摹遍大家,学了一手外人见了都不得不夸的好字。
我常去求见母亲,她也常避而不见。
是夜,我又拿着精心誊写的佛经兴冲冲地去见母亲。
却在走到廊下时,听到母亲厌恶地大喝,“沈之文,让你儿子离我远点。你们父子俩,真是一样让我恶心!”
沈之文,正是父亲名讳。
而母亲说的却是,你儿子。
同样是怀胎十月,我不是她的儿子吗?
我才知道,生我只是迫于形势虚与委蛇。
她一直不喜欢我。
只是大哥去后,她就再也懒得掩饰了。
后来母亲另辟院落独住,我们来往日少,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十五岁那年父亲奉命去监管季家,我们全家搬去幽州,对外的说法是被贬来此处的。
相处下来,季将军确是个忠厚人。
但错了就是错了。
私藏前柱国将军遗孤,是重罪。
虽然他藏得很好,但我不是先皇的那些草包儿子,连这都查不出来。
兴许先皇也知道,只是前柱国之死他做得不厚道,本就生了民怨,若是一定赶尽杀绝,难免凉了老臣的心。
再说了,他也没准备让季家活。
到时候一并处理了,也是一样的。
但我接近季家只是为了拿到兵权。
从最开始,我就没想过忠于任何人。
成婚三年,我借端荣之手将皇室在幽州的眼线一一剪除。
端荣看在眼里,但她不敢发作。
因为她怕自己成为皇室弃子。
只她在知晓我给她吃的补药会让她永远没有孩子那晚,才痛哭流涕连名带姓骂我没有良心。
我嗤之以鼻,甚至笑出了声。
她又是什么好人吗?
一个宫女生的公主?
乱世之中皇朝更迭之快前所未见,一个没用的公主不过是个玩物。
端荣亦是,只不过更加长袖善舞些。
而我不过就是少时在她被羞辱时给她披了件衣裳,随便恭维了两句,她为了在皇宫自保就坡上驴硬贴上来不说,甚至还传了一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鬼话。
但竟然真有傻子信了。
哦,原来我弄丢的是个傻子。
不过她如今精明极了,任我设多少陷阱,她却再未落网。
那日,下人来报母亲给我纳了一房妾。
母亲往府上塞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不介意,反正最后经端荣之手,总免不得成一捧土。
只我听下人议论说那人长得酷似先夫人时,还是心漏跳了两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