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氏父女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永安王,将礼物留下后怏怏得回到府中,但他心内还是颇有些得意,毕竟宋家并没有如南安王一般,直接使用暴力将他赶出府中连带着暴打一顿,这不止是就这皇帝的面子,更是无心同他对抗的前兆,一切兴许还有回转余地。
因不敢再行生事,永安王干脆蹲在自家屋中整日锁门不出,连他的宝贝幕僚们也不搭理,只说要谨遵父王旨意,面壁悔过,倒让府中对他指点的下人们添了些敬意,毕竟这小子看起来还有点良心。
收下珠子将它锁进柜中的宋伍儿,在永安王凭空跑来赔礼道歉的指引下,倒难得的回想起了做下好事并未来寻礼谢的楼黎辰,说起来当日如若不是他带着官兵破门而入,她怕是要彻底毁在永安王手里了。
不过这家伙也真是奇怪,自打那日后就像失了踪迹一样,也不露个头在宋家人面前绕上两圈,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在朝堂重臣面前洗刷下留在他们心中的坏印象,莫非他果真圣人作风,日行一善绝不奢求回报?
还是算了吧,就那一张嘴说他无心搅事,打死宋伍儿她也是断不敢轻信的。
但无论如何,受人恩惠当要致谢,宋伍儿思前想后还是把手里头没捂热乎的西鲛明珠拿出,在宋辅大力支持下一道去了东宫寻楼黎辰。
倒不是宋伍儿天生抠门,只是她房中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无甚适合当作礼物送给太子的贵重物品,宋辅准备的是象征着宋家的谢意,她个人也当是备些东西的这样方能显出诚意来。
两人面带真挚笑意得奔往皇宫中,不消他人引路,宋辅直接将宋伍儿引往太子住处,正巧他端在桌案前查看奏折,只由太监们通报一声就得到允许进宫拜见。
“臣协同小女特来拜见殿下,为叩谢殿下救伍儿一难,臣感激涕零望殿下收下谢意。”宋辅双手将包装精致的礼盒递向楼黎辰,虽然小盒子比起永安王近乎一整车的歉礼逊色许多,但其中物什俱是宋辅多年为官积聚下的珍品,价值千金。
本来赵氏得知两人要拜谢太子早早得将库房中的东西尽数搬出来,以承谢意,要不是宋辅及时拦住动之以理,怕是把宋府搬空,赵氏也仍觉抵不过太子对宋伍儿的大恩。
“多谢宋大人,实在太过客气,反正当时我恰巧也在相国寺中,就当举手之劳罢了,况且此事你不该只谢我,也要多感激下宋姑娘。”楼黎辰难得不再摆个怼天怼地的臭脸,礼貌得将礼物收下放置一边,邀请宋辅二人坐下,闲谈两句后听起来倒有些不对劲了。
“伍儿?如何谢她?”宋辅微怔,回头望了下同样茫然的宋伍儿,实摸不着头脑,忙拱手请指教。
楼黎辰呵呵笑出声,颇有深意得看了下宋伍儿随口道:
“此事如不是宋姑娘为人太过愚笨痴傻,大半夜只听小沙弥之言,宁愿孤身跑到房外被人带着跑,我二弟即便费尽心机怕也难以得逞,不过凭我对宋姑娘的了解,就是在当夜侥幸躲过了永安王的诡计,将来早晚也会傻兮兮得掉进他的坑中,那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所以宋辅难道不该先多感激下宋姑娘令人担忧的神智吗?”
话不惊人死不休,你少说点话会死吗?
宋伍儿本带着满心的诚意和多日对恩人冷落的愧疚心来拜见楼黎辰,见他一脸谦和无害,自觉无事,熟料这家伙还是改不了老本行,又开始挤兑自己,怕是着了魔。
“其实这种小把戏也能将宋姑娘耍得团团转,我在此事了解后思索多日仍是不知究竟如何可欺,明秀禅师身为一代高人,平日闲居在寺若无要事断不会轻易叫来闲杂人等、或只一面缘的人入房闲谈,即便是宋姑娘同禅师有缘,也不该被冲昏头半夜去见?明秀禅师会有多无聊搞这种半夜相会的把戏,宋姑娘从始至终都不觉奇怪?”
楼黎辰喋喋不休,全不顾宋辅在旁黑着脸只能哑然无语,批判得愈加起劲。宋伍儿在旁早忍不得,正欲作但念及人家毕竟救过自己,总不能随意开口反驳,只能闷着头静静听着。
“宋姑娘实在太过蠢笨,用故人言便是书不进半袋,满脑子草包,看姑娘样子平日铁定是被宋大人及夫人娇生惯养,不通史书经理倒也罢了,这种心智城府在千金小姐身上着实不多见,依我看不消他人动手耍些阴谋诡计,宋姑娘当是甘愿入瓮自当鳖也!”
靠,你才是鳖,你做了几百年的浅水老鳖才养出这种惹人厌的脾性,嘴巴埋在泥坑里太久闲出病来了吧!
宋伍儿闻言大怒,见楼黎辰还要进行人身攻击,也不管她老爹还在身旁,直接站起身对着楼黎辰怒道:
“太子殿下,您说的话我都认了,自入他人圈套是个人愚笨所至,殿下高风亮节,一席话不顾他人感受只爱凭一时口舌之快,仿佛犬吠在此乱咬一气,东咬西骂不止把伍儿贬低成鳖,连带着父亲也成了御花园污泥下的老龟,此等语句锋利如刀,太子殿下果真名不虚传,被陛下辱骂千遍、痛打不止仍不思悔改,脸皮之厚宛如皇宫城墙、情商低下能让三岁小子嗤笑,着实令伍儿佩服!”
太子因嘴巴缺德损人一事被元熙帝耳提面命几次,在京都早不是隐私事,宋伍儿即便对太子品性素不知晓,但上些心私下打探番,对坊间冲他的评价也了解不少。
“哦?宋姑娘这是清醒了,但拿我昔日琐事来嘲讽,不知你又有何情智能叫我大开眼界?”早知宋伍儿脾气的太子不已为意,见有人奉陪怒怼,倒带了些玩笑意向宋伍儿询问着,却把一旁服侍的太监宫女们惊得不轻。
这宋家姑娘莫不是嫌命长,敢同当朝太子互喷?满朝文武都不敢有此魄力,就不怕被太子直接扔出宫门外?
“所谓一报还一报,太子不念人情就休怪伍儿以同样方式回复,若能让太子感同身受也尝尝被人讥讽的滋味,伍儿也算为殿下做了好事。”宋伍儿双手叉腰,不甘示弱得厉声回道,引起楼黎辰一阵大笑。
“滋味不错,再尝也可,这又能如何,宋姑娘所言同行事一致,也算是个言行俱一之人,都是颠三倒四、愚笨痴狂。”
“太子殿下当面嘲弄,近少学的礼仪难道都被每日吃的饭食挤了出去不成?”宋伍儿渐觉自己有些撑不住,虽然语气上的嘲讽意她能稍剩半筹,可惜言语激烈之处还是远比不上太子多年功力与经验,互搏几句就吃力得紧。
“礼仪?想不到素来行为胆大的宋姑娘也能从嘴里说出这种话来,也罢,我今日就告知宋姑娘,礼仪之事凭心何须口头上的假意奉承,我早就不要了!”
楼黎辰仿佛听到些好笑的事情般,眼带笑意得望着气鼓鼓的宋伍儿,作势敲了下桌子。
“宋伍儿,休得无礼,太子殿下,臣教女无方才有今日对殿下不敬,望殿下见谅臣这就带伍儿回府教导,还望殿下莫在意伍儿无心之说。”
见宋伍儿还要跳脚性的回击,早被惊到保持端茶姿势呆坐半晌的宋辅慌忙起身,拦在两人中间,被喷了一脸口水后直接将宋伍儿拉了出去。
“太子殿下,今日之事断未结束,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感受下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住嘴!”
被硬拖出去的宋伍儿气结,离老远冲着楼黎辰喊着,在整个空旷大殿里声势如虹,几个擦地的宫女闻言偷偷得捂嘴嗤笑着。
宋辅只觉老脸都被丢光在东宫,见宋伍儿一脸浩然正气的模样又不忍心打她,只能拍了下她的头拖走。
“伍儿,你可知方才是在同谁争吵?那是太子殿下,前不久才救助你的恩人,你行事太过容易招惹事端,咱们是来道谢致意的,不是挑事逞强,不要再耍小性子了!”
两人一路无话,直回了宋府,宋辅方将宋伍儿带回院落,将周围下人遣散后冲她数落起来。
“宫中不比宋府,这是家,那边为陛下治国之处,平日里我同你娘亲兄嫂们惯着你,由你玩闹是舍不得让你受了委屈,可你刚才都做什么了,辱骂太子,于情于理你都不该随性而,就不怕陛下得知后治你不敬之罪吗?”
宋辅苦口婆心的在宋伍儿面前说教着,心里着实为她担忧,幸而这太子不似其它两位皇子,是个缺心眼的不懂在皇帝跟前吹耳边风,如果今天对象唤作他人,真是哭都没处寻。
“爹,伍儿知错了,可是那太子实在过分了,话语实在不中听他要不当面侮辱,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出言顶撞。”想起方才那家伙得意姿态,宋伍儿恨不能冲过去将他怒打一遍泄心头怒火,虽心知此事自己过分冲动,但还是难以咽下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