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程廷晟……要离开曲冬市了。
这一次，钟纪棠能够很直接的感觉到，他们不会再有再见的机会。
而她，也是时候跟这场十几年的爱恋，说一声再见。
下午三点，她的时间还很充裕。
钟纪棠起了床，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就出了门。
时光咖啡馆。
店内放着轻柔的钢琴曲，咖啡豆苦香四溢。
钟纪棠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望着街上稀疏的行人。
忽然间，穿着黑色大衣的程廷晟闯入她的视线。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任凭岁月如何摧折都不曾改变他的容貌，依旧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程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行走的程廷晟忽然侧头向她看来。
隔着一块玻璃，二人相望。
钟纪棠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或是害怕，但她现在，却莫名有着从所未有的勇敢。
她好像，都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好好看过一会程廷晟。
从前每次，她都只能躲在角落里偷看。
偶尔的眼神对视，也只会让她觉得玷污了这样好的人。
想到这儿，钟纪棠忽地浅笑。
站在窗外的程廷晟，竟有片刻愣神。
他有多久，没有见钟纪棠这样笑过了。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要把彼此伤到遍体鳞伤才能醒悟，或是释怀？
程廷晟抿唇，收敛思绪进了咖啡馆。
里头暖气开得很足，程廷晟肩上的雪很快融化。
他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随后落座。
紧接着，一杯拿铁就送到了他面前。
钟纪棠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香草拿铁，奶???比咖啡重，两块糖。”
程廷晟垂眸，看着咖啡上的拉花，声音格外低沉：“你都记得。”
听她这么说，钟纪棠反而笑了。
“明明吃不了苦还爱喝咖啡，你这样独特的品味，实在难以忘记。”
而程廷晟笑不出来。
明明都还没喝咖啡，但他心里已经漾起苦涩。
“对不起。”他低声说。
他为什么而道歉，钟纪棠很清楚。
爷爷的死，是他们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她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说服自己坐在程廷晟面前。
“你能告诉我，当时看到爷爷的呼吸管脱落，为什么不按铃吗？”
在钟纪棠乃至于大家的眼中，程廷晟都不应该是那么冷漠的人。
他只是不喜欢跟人亲近，但不至于冷漠到能看着别人去死。
就算是不敢乱动医疗设备，他也曾有充裕的时间按铃等待护士过来急救。
这也是程廷晟，这辈子永远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眼睫遮住眸底浓浓的愧疚：“是我的疏忽，我当时的确看到了氧气管没有对上，但爷爷当时状况还算好，我急着找你就没停留太久，等我叫医生过去时，你爷爷已经???……”
说到这儿，程廷晟就说不下去了。
木已成舟，他已经带给了钟纪棠切实的伤害。
到今天就算是道歉解释，还有什么用？
程廷晟索性说道：“钟纪棠，你恨我吧。”
闻言，钟纪棠却摇头。
她声音极轻，甚至有几分缥缈：“程廷晟，我不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