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先不认我,我也没办法。”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死的不是虞诗音,是我。你会不会在意我更多些?会不会在意自己更多些?”
“别说这种话。”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被爱,想有个人拍拍我的头说,你做的很好,真为你骄傲,可以不用努力了。”
“没用的,你都不爱你自己。谁也救不了你。”他把水杯粗暴地推给她,却先试了试水温不烫,“喝水,吃药,受不了你,夏天都会发烧,太弱了。”
余颂忽然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过来?你应该知道我也会来。”
“我以为你不会来。你又为什么会来?你不也知道我会来?”
“我以为你不敢来。”
“不敢?”安思雨冷笑两声道:“我有什么不敢,我会怕?余颂,你要知道,是你对不起我,我又不是你招招手就来的小狗,是你该怕我才对。”
“对,我很怕你,我怕你今天来,也怕你今天不来。我要搬去纽约了,三年五载不会回来了。诗音的房子我不想卖,干脆自己租了,正好纽约有个项目请我,干脆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余颂起身道:“不管你多讨厌我,今天都是最后一面了。这次不用去机场送了。那我先走了。”她重新走回主厅,想同几位经理告别,却见姜宏与他们相谈甚欢。
姜宏见到她来,倒也大大方方打招呼,道:“余颂,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连自己的妈妈也不认啊?”余母在旁抖抖索索,语无伦次,解释不清。余颂依旧面无表情,抬眼上瞥,洪涛显然当她是六亲不认,嫌贫爱富的人,投来的眼神已经是厌恶了。
张经理也是懵了,急忙问道:“余小姐,这到底是不是你妈妈?怎么变成安总的亲戚了?难不成你们两个是亲戚。”
余颂哭笑着不搭腔,安思雨也赶了过来,与余母面面相觑。饶是他再机灵,一时也编不出借口来圆谎。姜宏还紧咬不放,笑道:“安总也在这里啊,今天真是巧啊。听说你近来的生意做得很好,看来和我打官司帮你打了个大广告啊。你怎么把丈母娘认作阿姨了?辈分乱了。”
安思雨道:“你别胡说。”
“我哪里说得不对了。当年余小姐和虞小姐两个好朋友,眼光也一样,都看上你了,闹得不可开交。虞诗音不顾事业,不怕得罪人,只为了想给你当证人,结果你面上和她好,背地里又勾搭上余颂,搞得虞诗音一气之下就自杀了。这事不是大家都知道的,没什么可掩饰的。”
余颂动了真怒,道:“胡说八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和诗音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野狗乱咬人。”
洪涛听不惯她的语气,插嘴道:“姜宏到底是你的前辈,又是你老师的亲戚,你还是要懂点礼貌,好好说话。”
“洪老师上了年纪,年轻人的事您最好少管。”
“你无非是觉得自己年轻,状态很好,我老了比不上你了,那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洪涛也沉下脸,往琴凳上一坐,信手弹起了巴赫。选的是同一首曲子,甚至在台风上能明显看出她上了年纪,气力不济,但她终究是弹巴赫的行家,音色如露珠般晶莹,情绪又如晨曦透过露珠般有七色光芒。余颂的演奏远不及她,沉默不语,甘拜下风。
洪涛道:“你弹不好巴赫,不是技巧有问题,是心境不行。巴赫体现的是自我。对位就是在同一个旋律在不同声部中重复,但又保持平行。这就是人生的隐喻,你越来越弹不好巴赫,因为你彻底丧失了自我。”
余颂道:“赢了就是赢了,随便您怎么说。我回去会好好练习的。”
“我不会和你同台的,不管是他们另外找人也好,还是再请嘉宾让我走都行,我对你是失望透顶了。”
余颂还没答复,姜宏已经插话道:“余颂,你也不要不服气,年轻气盛没问题,可是前辈的话还是要听的,你再有能力也不行。所谓学艺先学德,修艺先修心,你不要忘记啊。”
“敢来教训我?要是真有因果报应,你早就被雷劈死了。”余颂知道中了姜宏的计,他就是刻意要激怒她,逼得她和洪涛反目,到时候洪涛不愿作为嘉宾同台,他或许就能作为替补捡个便宜。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实在是低估了余颂的地位。她名声正盛,不只是圈内人信服她,连不懂乐理的普通人也愿意一睹天才钢琴家的风姿。只要打出她的名字,票是绝不愁卖的,而姜宏早就是昨日黄花,半年没有正经工作了。
她微微一笑,对着两位经理道:“我尊重前辈,那就别让洪老师走了,我走就行,之后的演出您找替补吧。我看姜宏就挺合适的,他特意过来,很有诚意。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搭飞机去纽约。”
她还没走到门口,李经理已经拦住,急忙道:“都是误会,余小姐别生气。我们也不知道姜宏怎么找过来的,不是我们联系的。嘉宾可以再换,但是票已经卖出去了,大家都是为了看您来的,请您千万考虑一下。”
“客气了,无只有一个条件,我和姜宏,有他没我。”余颂盯着姜宏,继续道:“我说的是五年里,只要你们愿意和我合作,我一定随叫随到,但是只要让我看到姜宏在,就算不是同一个时间,也不必再找我了。”
“一定要这么做吗?”这个消息传出去,圈内基本都能得到消息,基本对姜宏就是封杀了。
余颂见他迟疑,便道:“要不我先回去,两位再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