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有陌生号码打进来,说话的是个男人,第一句话就是:“安思雨,我是你爸。”
因为声音和记忆中的父亲不太像,安思雨以为又是闹事的,立刻回道:“那我是你爷爷。”说完就把电话挂掉。
很快那人又打来,带出些无可奈何的笑意,道:“我真的是你爸,破产的,甩下你和你妈逃走的那个人。我看到网上的事了,有些担心你,所以打个电话来。你一切还好吗?”
安思雨又把电话挂断,完全是因为惶恐。到第三次,他父亲又打来,道:“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明天你有空吗?下午三点,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商城门口碰头。”
这次挂断电话后,安思雨打给了余颂,道:“你过来陪我一下。我真的需要有个人在。”余颂听他说完就立刻赶来,一见面,她就紧紧抱住安思雨,道:“你辛苦了。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代你过去,你有什么话,我都能帮忙转告。”
安思雨道:“不,我一直鼓励你永远面对。不可能到我自己就退缩了。”但他也没拒绝余颂陪同,于是当天变成了三个人会面,余颂和安思雨牵着手坐在一排,安父落座时笑了一下,道:“这样子好像你们要见家长啊。”
安父自然是变了许多,头发刻意染成全黑,但衬得面上的皱纹更多,但他那股子风轻云淡的气质没变,看不出一丝愧疚,好像他依旧是个十全十美的好父亲。安思雨忽然对他有了一些厌恶,比当年更甚,“爸,有话直说吧。”
安父道:“我在网上看到你的消息,你好像惹了些麻烦。我挺担心你的。其实我这些年也经历了很多事,后来跟着一个朋友出国去了。现在帮他打理些加拿大的地产生意,你要是在国内过得不好,干脆现在跟我走吧。”
安思雨将信将疑道:“你这样的身份可以再有生意吗?合规吗?”
“一开始确实有点剑走偏锋,但是有熟人安排,问题不大。后来你们在国内把债还清了,我这里也没什么顾忌了。实在是辛苦你了。我这两年也算缓过气来,我一直想要补偿你。你能不给我个机会?”
安思雨瞄了眼余颂,莫名有些紧张,桌下偷偷抓着她的手,道:“妈知道你回来吗?她其实一直很担心你。”
“算了,别让她知道了,我这次专程来找你的。见她有些不方便。”
“爸,你是不是再婚了?”一点黯淡的猜测在心里坐实了,安思雨忍不住叹口气。
“其实也不算结婚,就是同居,不过确实有几年了。她是个好人。”安父看着心虚起来,道:“我可以偷偷补偿你妈,但还是别让她知道这件事,我想让她留一些好的回忆。”
“爸,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一直记得你最好的时候,你很负责,很温柔,很开明。但这不能弥补你造成的伤害,你抛弃了我们。我记得最完整的你,好的坏的都有。但你别回到我和妈的生活中来了,我并不想接纳你。”
“我明白。”
眼看气氛沉重,他们父子变得无话可说,余颂忽然插话道:“对不起,安先生,我是俗人,只计较钱。这不是安思雨的意思,但我觉得你应该给钱。既然你真的对他有愧疚,口说无凭,给点经济上的补偿才是真的。钱在感情在。”
“那你觉得我应该给多少合理呢?”
“我不知道你有多少钱,但你可以动用的资金里给他百分之十作为赔偿,应该不为过。”
“我还以为余小姐成了钢琴家,变得不识人间烟火了,没想到还是那么老练。”安父微笑道:“好啊,没问题,不过我的钱现在是外汇,并不方便直接给他,等我一些时间吧。”
余颂点头,还算信得过他,没要求他再留欠条。安父见她如今气质不凡,一副改头换面的样子,没想到是换汤不换药,骨子里还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穷酸女孩。他不禁调侃起安思雨来,道:“没想到你和余小姐还好着呢,那网上说的那位虞小姐也是什么关系呢?”
安思雨心平气和道:“很简单的关系,我是余颂的男朋友,虞诗音是她的女朋友。余颂现在发达了,情人越多越气派。”
安父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看你还是这个性格,我就放心了。什么事都不会让你上心的,小雨啊,你真是成大事的人。”
安思雨却有淡淡惆怅,道:“或许吧,爸,可这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安父走后,安思雨心情倒不坏,有些如释重负之感。他故意开起余颂玩笑,道:“钱在哪里,爱在哪里。我刚想起来你的信用卡还在我这里,额度给升到三十万了。原来我们的爱值三十万啊。”
余颂委屈道:“银行只能开这么高额度。你又不花钱。”
“你这个小气鬼,跟葛朗台一样了,舍得给我花这么多,看来很爱我了。”安思雨笑着去拉她的手,往身边一揽,道:“我要是接下来找不到工作,给你当小白脸好了。我很好养活的。”
余颂也笑,又忽然想起虞诗音,不禁拘束起来。他们牵着手回去,余颂小心翼翼地和他伤害该怎么和虞诗音摊牌,错过了她回国最好的时机,现在怎么开口都像是伤她的心。
安思雨满不在乎道:“快刀斩乱麻,直说就好了,你不说我去说。”
余颂急忙劝他,又有电话响,她手忙脚乱去接,正好是虞诗音打来的。怕什么来什么,她故作镇定道:“诗音,有什么事吗?”
虞诗音似乎在抽烟,声音虚飘飘的,“余颂,你现在在哪里?是一个人在家吗?我想找安思雨,他的电话打不通。他和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