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半张脸忽然露出了枯黄色的骨头,眼窝凹陷,像是皲裂的老树皮一样,牙齿间还耷拉着一丝干皮在风中摇摇欲坠。
不过瞬息,那戏子扬起青袖一拂,恐怖的血脸又恢复如初。
不远处的江楼弃眸色愈浓,却将方才那几秒诡变的一幕看了个真切。
“这上面唱的是哪出戏啊?咿咿呀呀,我听的头疼。”周嘉翊刚刚还一身的热血沸腾没过几秒就无精打采了。
现在他只想念家里的被窝跟游戏机,对只有老年人喜欢的戏曲自己一点也提不起兴趣,他真的好想要回家!
谢九尘对于他这个随口一说的问题却是很认真地回答:“梁山伯与祝英台。”
“看来我们家九尘对这方面也颇有研究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果然废物只有我一个。”
江楼弃油然而生地来了一顿感慨,伴随着一声轻叹消散在空中。
唉,而且对方这么优秀……刚好可以跟他这个废材互补!
“略知一二。”
谢九尘微微侧过脸,见到他那笑逐颜开还极力憋住的样子硬生生将所有想安慰的话语泯灭在嘴边。
怎么回事?他到底在偷笑些什么?
那人不是刚刚说完自己是个废物吗?不应该表现出自卑反省的神态么……
谢九尘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天真了!
旁边的江楼弃细心注意到了他暗沉的神色,似很局促一般,立刻敛起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那戏台。
戏子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唱腔凄美幽怨沉吟在撩撩绕绕的水袖中,回荡在铮铮淙淙的鸣弦里。
台上悲欢皆我独吟唱,那般的惊艳,却也那般叫人心疼。
戏剧终是演绎到了祝英台跳入梁山伯坟墓中殉情的悲催画面。
两人最后化成了蝴蝶,比翼双飞,这样一来,谁也不能把他们再次分开。
台下的看众凄凄艾艾,泪流满面,哭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可见祝英台和梁山伯深情不移,地老天荒啊!”
后面的几个字被江楼弃刻意拖长了语调,晕染出绵软的气氛。
他缓缓靠近谢九尘,在光影的暗处调戏般露出一抹笑。
谢九尘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避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强自镇定,“能和所爱之人生死不离,这般相濡以沫的挚爱,世间难见。”
“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
江楼弃头一次这般欲言又止,双眸紧张不安地看着那人,半天也没能把后半句说出口。
“不愿意。”谢九尘答复的不假思索,可脸却始终不敢转过来看人。
因为光是不小心对上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睛自己就有些心慌意乱了,如同被一根无形的银丝牵引住,更别说去看这人一眼。
他于是只得看向别处,却又让江楼弃耳垂那只闪烁着银光的圆钉晃得心跳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