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莲,你去看看,试试他有没有修为在身,若真是饿倒的平民百姓,便扶他进寺,用些粥饭吧。”
“师父,你何时变得这般谨慎了,咱们这间小寺庙,有什么人会惦记啊?”
说着,道莲便移步去了山门口。
刚出寺门,道莲便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薄衫的少年趴倒在门前,已然不省人事了。
他的后面有一个板车,上面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首,看得出来去世已有多日,都已有些味道了。
道莲合十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道莲蹲了下去,摸了摸少年的脉搏,心道:
“脉象虽然微弱,但却平稳的很,也不像有修为在身的样子,师父多虑了,是不是年纪大了,喜欢胡思乱想了呢。”
抱起少年进入寺中,让执事僧先将尸首放在一处阴凉之地。
在房中帮少年推拿一番,少年清醒了过来,吃了粥饭,才渐渐有了生气。
道莲问道:“小施主是何方人,如何寻到咱们寺里来了?”
少年眼圈一红,说道:
“小人名字叫做李重九,你也知道,蒙元律法不许咱们……俺们华夏贱民有名字,所以娘只好以我出生的日子来叫我……村子里闹饥荒,爹娘都饿死了,俺没钱买墓地给他们,想起娘曾带我来烧过香,还说寺里的和……师父们都是好人,所以……啊,俺爹娘呢?”
“放心吧,他们的尸首无恙。”
李重九听到“尸首”二字,目色一黯,接
着说道:
“所以,还望贵寺能开辟几分地,让俺安葬爹娘,小人愿意皈依佛祖,在贵寺吃斋念佛……”
道莲笑道:“在敝寺中,你确实饿不死……”
李重九脸一红,翻身跪下,说道:“小师父,请您答应小人吧,小人定然一心向佛。”
道莲扶起李重九,说道:“安葬你双亲之事,没有问题,至于你出家之事,小僧还要请示住持。”
话音刚落,无戒禅师便踏入房中。
“不用了,乱世之中,生存不易,此子既然有心,就许他剃度修行吧,道莲,剃度之事,就交给你了。”
无戒禅师转头看向李重九,说道:“午后剃度之后,你就叫做道顺吧。”
李重九大喜,急忙叩谢道:“多谢师父赐名!”
道莲眯着眼睛,心道:“这小子心思活络,脑筋转的很快,这小寺庙,恐怕留不住他。”
李重九在几个僧人的帮助下安葬了双亲,立下简易的墓碑,不免又在父母坟前大哭一场。
午后,在灵觉殿中,李重九跪在佛像之前,双手合十,住持无戒禅师坐在一旁,低眉顺目,仿佛已然入定。
在李重九身后,道莲拿着烫洗过的剃刀,口中说道:
“本寺戒律:戒杀生、偷盗、荤腥、邪淫、妄语、饮酒、说过罪、自赞毁他、悭、?、谤、不敬师长、不举教忏、背正向邪、不瞻病苦……”
道莲一连说了四十八项戒律之后,问道:“你记住了么?”
李重九忙
道:“记住了。”
道莲笑道:“就这么听一次,怎么可能记住,稍后自己去抄录一份吧。”
李重九讪笑道:“师兄说的是……不过,师兄,出家为什么必须剃度啊?”
“剃去你的三千烦恼丝,度越生死,是为剃度也,师父,我说的没错吧?”
无戒禅师彷佛没有听到,已然入定一般坐在那里。
道莲耸了耸肩,便开始了手中的工作。
李重九本来有些害怕,但是道莲似乎下手温柔,显得驾轻就熟。
李重九看着眼前的青丝刷刷而落,丝毫不感到疼痛,甚至觉得有些舒服。
只一会儿,便听道莲说道:“好了。”
李重九摸了摸自己的头,果然变的又光又滑。
正准备起身,却听道莲说道:“就差烫上香疤了。”
李重九一惊,就见道莲拿过来一个烧红的“卐”字形铅铁。
“这个,是要像师兄那般,烧在额头之上吗?”
道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那当然了,难道还烧在你的屁股上不成?”
李重九惊道:“据我所知,出家为僧者并不一定必须烫上香疤啊,何况,这个奇形怪状的香疤我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可是我们‘灵觉寺’的规矩,你看你的师兄们,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