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站着,唇角微翘,不是在笑,分明是心灰意冷,自嘲与无奈。他读懂她眸中神色,惊讶,喜出望外,眸光晶亮盛满柔情春水,激动得要溢出来。
“崔晏……”
裴炜萤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在做梦,她已经许久不曾梦见过他,可是此时此刻,本该死去三年的人却真实站在她面前。
与她遥遥相望。
“你……没死……”她简直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嘴唇都在打颤。
就这么屏住呼吸,克制惊叫,眼看他越走越近,如同置身梦魇之境,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推他。
可他却捏住她的指尖,慢慢握住纤瘦白皙的手掌,冰凉柔软,微微颤动。
崔晏当然没死,他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活了三年。
初次相识,他化名天清,状元之才屈身为沄城私塾先生,北燕军兵败,流寇在城内大肆抢掠,走投无路之时是河东军收留了他。
后来兴许是看到陈奎的野心,他不辞而别,再见时他已是陈奎的座上宾。
可真是有缘,他们不仅声音相似,还爱上同一个女人。
瞧她多难忘崔晏,未等人靠近,她已经伸出手,迫不及待想拥抱他。倘若她身体无恙,只怕此刻已经飞奔下床,扑进他怀里。
她从未如此热烈地期待过他。
徐从绎放下托盘,胸腔发空,寒风吹彻,在心中狂卷。他们也曾紧密相拥,但她别别扭扭总想躲避,或是装满坏点子曲意迎合。
会不会对崔晏也是如此,人死而复生,他身上承载太多秘密,她一向戒心很重。
可惜他错了。
徐从绎触上她的指尖,细腻柔滑似涓涓细流,无声滋润着心田,那点酸楚荡然无存。
他一直不敢忘记与她亲昵的滋味,木兰花香,甜润柔和,此刻他得偿所愿,揽住她的肩背带进怀中,手眼心神全都不听使唤。
想亲吻她的发顶,她会羞怒地推他,摆起矜贵的架子。
而不是此刻,她不顾他身上的寒气,哪怕在他怀中微微发抖也紧紧依偎。
“你居然真的还活着。”裴炜萤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心脏狂跳,紧张得说话时牙齿打架。
“我还活着,殿下不高兴?”
他不着痕迹扯出衣袖,笑着问出,嗓音温润,只有他清楚他说话时不带一丝温度。
到底要问几次,他很清楚她有多欣喜,简直没出息。
要是知道崔晏正是天清,正是害得她沦为此番境地的罪魁祸首,不知道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药碗温热,里面的汤药却已经凉了,他眉头微蹙,端过来时在空中停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