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
“说不定,我会死在路上。”
“……”
“小绫,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是死了,这宅子能留给我吗?”
“……”
小五默了一默,最终一声叹息。
“能。”
小绫早就不缺这宅子钱了,分明是故意气他,看他被自己气成这样,还是这般好说话,暗自一笑。
“小绫,你我除了没有拜堂成亲,和夫妻有什么分别?”
两人耳鬓厮磨,这世上夫妻才能做的事儿,早就都做遍了。
谢聿铎夫妇自不必提,早就把他们俩看成两口子。甚至于,谢家京中宅子里的一众丫鬟下人,因为都是新买的,都以为他们是夫妻。
“……夫妻要生养孩子,我生不了,更不想养。”
“我早就说过了,没家没族的人,我不要什么孩子。”
“你如今不想要,日后保不齐就想了。”
“你还是不信……除了这条呢?”
“……若做了夫妻,就不能轻易一拍两散。”
小绫自幼长于困苦血泪,别说没有沈绮那样的好爹娘,就连小五这样爹死娘嫁的孤儿都不如。
小五好歹有谢家收留,小绫的爹娘却活像是一对禽兽,夫妻俩明明恨得乌眼鸡一样,偏生一个接着一个地生孩子,生下来又不管,大的带小的,小的遍地哭,等到孩子长成个人模样,嫁人的嫁人,做工的做工,好供他们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当年,她的父母能当着孩子面,把对方厮打得跟烂狗头一般,有外人看不下去来劝,若实在过不成日子,就分开算了。
眼看双方都被打掉了半条命,她那不争气的爹满脸是血,却一梗脖子。
“这世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孩子都有了,我看她能到哪儿去!”
小绫从小看到大,实在是怕极了,受够了,她早早定了心意,这辈子只由自己做主,再也不嫁谁随谁,也不会生养儿女。
小五咬了咬牙,披了衣服,翻身下床,提笔沾墨。
不一时,他拿了两张纸过来。
一张是婚书,一张是和离书。
两张都写上了他的大名。
杜应宗。
明明有朱墨,他却咬破手指,按上了血印,也留好了空白。
小绫看着血痕未干的婚书与和离书,一时沉默。
“给你,你都拿着。若是我死在北疆,你在婚书上写了名字,这宅子就是你的。”
“……”
“若是我没死成,这辈子你若想一拍两散的念头,签了和离书,还可以说走就走。”
“……”
小绫合上眼睛,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眼眶中的汹涌泪意。
这世上,真能有人这般容忍她的泼辣无情。
她本心似顽石,却为这片刻的热涌而退了一步,接了两份文书,当着他的面,在每一张都签了自己的名字。
秦绫。
小绫一边按手印,一边说话。
“提前说好了,不办婚事,不摆宴席,也不能叫人知道,咱俩就当没有这档子事儿……”
小五见她终于松口,满心欢喜,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娘子!”
“……只能在这宅子里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