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谢聿铎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抬起了头。
他略瞧瞧沈绮那仿佛生吞苦药的神色,就猜到了大半儿,心中有些不悦,却硬是要逗她,佯装深思。
“哦……小绫那丫头长大了,比以前好看多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我觉得她长得就挺不错。”
沈绮的心都被揪起来了,一手按着床榻,登时直起了身子。
“不行,小绫不行!”
谢聿铎有意不去看她,语气闲闲。
“什么不行?”
沈绮一时语塞。
“反正就是不行。”
他语气淡定,又掀过去一页纸。
“哦,好。你说不行就不行。”
“那……别的丫鬟呢?”
“别的?我都不认识。”
“呸,日日都见的人,你说不认识?谁跟我吹牛,说自己见人过目不忘?”
谢聿铎停下来,饱含深意地看她一眼。
“许是跟你待在一起久了,染上你的毛病了——明明是见过好几回的人,转脸就不记得了。”
他意有所指,沈绮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素来认人慢,当真记不住只见过几回的脸。
话都说到这儿了,沈绮咬咬牙,决定直接拔刀,长痛不如短痛。
“你觉不觉得,家里少了个……能侍候你的人?”
没成想,这人嘴上功夫了得,惯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家里这么多下人,哪个敢不侍候我?”
“不是,是……房里侍候的人。”
“在这房里侍候的下人,不也少啊!”
“不是,是那种……陪你睡觉的人。”
“我都多大了,还要别人陪着睡觉?”
沈绮气得咬牙。
平日这厮在自己跟前,说不了三句正经话,就开始往下流走。
今儿,自己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提了这事儿,他倒成了端正的君子,胸怀格外坦荡。
“哼!”
她倒头倚在枕上。
谢聿铎见她无话可说,略有得意。
时已入冬,房内的鎏金火盆里烧着银丝碳,燃出着淡淡的清香,在两人都沉默的间隙,出些微噼里啪啦的燃声。
沈绮的心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声音只比银碳的燃烧声大了一点儿。
“我想着……近来身子不方便,家里有不少有姿色的丫鬟,若是……有个人替我服侍你,你会松快些……”
她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难看。
谢聿铎见她还是说出了口,轻叹一声,把文书收好,搁在一边,自己踱步走到床边。
“我一直都挺忙的,也看见前边铺子里有不少清俊的伙计小厮,不如给你挑两个,在我忙着回不来的时候,给你解解闷?”
沈绮心里正难受呢,被他的话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捶他一把。
“你说什么浑话!”
谢聿铎一把将她的手捉住,眉毛微皱。
“你又在说什么浑话呢?”
沈绮这才听出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长叹一声。
这番话,她说出来不容易。
但凡谢聿铎点个头,比拿刀子插她的心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