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花园里,一主一客尝完点心,孟清徽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亲自带着沈绮好好转了一圈儿自家的园林景致。
文大人出身翰林,官居五品,府邸自然是别样的规格形制,放眼望去,园中花木深秀,假山瘦水,松风竹影,极是严整阔朗,别有一番文人风骨。
孟清徽不叫丫鬟跟着,亲自领着沈绮观山赏水,探石穿林,步伐灵活,身姿矫健,反而是沈绮生怕她不小心摔着碰着,一路小心扶持。
这园子她这三年来逛了千百遭,今儿陪着新友再逛一遍,才觉得多少有些意思。
两位娘子一路玩笑嬉戏,直到日暮时节,孟氏才肯放她回家。
她其实还有心留沈绮在家吃晚饭,可若是再不放人家回去,那几位黄夫人派来照顾她的侍女,脸都要惨绿了。
自此之后,孟氏又一连邀了沈绮两三回,不是喝茶,就是听曲,连思乡赋诗的由头都瞎诌出来了。
眼看自家侍女的脸色越来越僵,孟氏怕她们一纸书信写到黄夫人处告状,便改了计策,换做她去沈绮家玩。
沈绮头一次听了这话,心中犹豫,不知自家该不该准备迎接她这位官眷的排场礼仪。
这心思还没问出口,就被孟清徽看出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摇晃着求她。
“好妹妹,你还是给我留条活路吧!”
沈绮连忙答应了,叫她别乱晃悠,小心伤了腹中孩儿。
等孟清徽到了沈绮家的花园里,真如鱼入江海,鸟飞密林,处处拍案叫绝,时时欢喜雀跃。
沈绮一直小心照看,又怕她累着,刚转了一圈儿,就引她到后宅喝茶小坐。
没想到,孟氏进了后宅,瞧见玉镜和秀姐儿又在院子里跳百索,从没见过这么好玩的游戏,登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沈绮宁死,也不会让有着五六个月身子的孟清徽,在自家后院里跟孩子们跳百索。
她拿出多年来哄玉镜的功夫,百般哄骗,再三誓,等她平安生下孩儿,身子康健后,自己陪她跳上整整三百回。
孟清徽这才悻悻作罢。
她在沈绮家里,比在自己家自在多了。自此之后,一日两趟往这边跑,比她夫君去衙门理事还要勤恳准时。
孟清徽在沈绮家里玩得不亦乐乎,沈绮也很喜欢这位性情烂漫真挚的新友,就连玉镜和秀姐儿,也喜欢她言行洒脱,最爱听她讲各种传奇有趣的京城故事。
合家上下,只有谢聿铎,心中很是恼火。
好不容易拐着沈绮跟自己离了老家,立了新宅,成了家主,本该属于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好日子,硬生生被这位新认识的官眷娘子给抢去了。
如今,他整日被迫早早离开后宅,按时到书房处理事务,不到天黑不能回去。
明明在自己的家,竟然不能随时去看看自家娘子在做什么。
他郁郁寡欢。
这日,因文家来客,孟娘子早早就被侍女请回府待客去了。
谢聿铎接了消息,立即回房去找沈绮。
沈绮见他早早回来,陪着他吃罢晚饭,一边卸妆梳,一边给他讲,近日她和孟娘子吃了什么,逛了什么,聊了什么。
“今儿她说,多谢你家近日的好茶饭,明儿要拿她嫁妆里的一幅字画过来,好生谢你。”
谢聿铎斜坐在靠墙的榻上,冷笑一声,嘴里没有好气。
“她若真心谢我,就少来几趟吧!好好把你还给我,比什么狗屁字画都强。她一来,我就得走,整日也不见你的影子。分明是我的娘子,倒像是被她拐跑了。”
沈绮隔着镜子,看着他果真面带不悦的样子,笑着嗔他。
“好小气的谢大官人,连闺阁情谊也要吃醋。你往日总怪我小胆儿,见了官眷怕得要命,今儿我们玩得这样好,她的夫君还是五品官呢,我都不怕,看你还说不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