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吓到你了吧?”
沈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当日她只是旁观,就吓得连连噩梦。想来孙氏切肤之痛,只怕比她多上千万倍。
“无妨,是吓到了一点儿,如今都养好了。我看你身子还是这般弱,小巧儿说得没错,平日要多吃一些,养养心神才好。”
孙氏闻言,眼神飘忽,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早就死了,还养着做什么?那日,若不是你和小巧儿陪着,我怕自己的坟前,已然生草了。”
这些年,她接连失子,早就心灰意冷了。
直到那个孩子,难得保到了五个月,偶尔还有胎动,这才让她的心,又添了些热气。
可那日,自己生不如死的时候,少有往来的孙家爹娘不知道消息,刻薄寡恩的婆母不肯在跟前陪着,而那个自己终身依仗的男人,也不知所踪。
只剩下,那个唯一血脉相连的孩子,逐渐离她而去。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牵挂。
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沈绮却来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满眼含泪,哭着求她活下去。
明明是不甚相熟的人,却生生给了她一分不该有的牵挂。
为着一丝牵挂,她才吊着一口气,没飘去鬼门关。
她记着,自己欠了沈绮半条命。
沈绮一边给孙氏搅弄碗中的汤药,一边尝试开解她的心结。
“嫂嫂,大哥哥当日被二婶拖住了,若不然,他死也要进来的。依我看,他待嫂嫂还是真心的。”
“呵。若是年少时,他大约还有几分真心。”
她说着,又自嘲般地笑了笑。
“说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当初在闺中的时候,我的爹娘也是宠着爱着,一心要给我找个好夫家。可偏偏,我就遇见了聿铭。”
忆起往事,一滴眼泪,顺着清瘦的腮边,缓缓流了下来。
“他这个人,嘴是甜,人又长得好,见了几次面,就了誓,说今生绝不负我。我也是猪油蒙了心,偏就信了这话。后来一波三折,一碗药下去,我就没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最终,他也是娶了我进门。我原本想着,好歹也是修成正果,没想到……”
沈绮头一次知道这事儿,听得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开始,我们生气拌嘴,他还会哄我开心。可后来,我们陆续失了好几个孩子,他就不愿意哄了,整日里不见人影。我生气,他也觉得委屈,说自己从来不出去鬼混……我就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回来?他沉默了半日,总也说不出个原因来。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回来,不想看着我喝药,不想看着我落泪,不想看着我生闷气,也不想看我和他爹娘拌嘴吵架……他是不是觉得,只要看不见,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半日,孙雪意轻轻揩去了流到腮边的眼泪。
“你说说看,亲生爹娘不想搭理自己,夫君整日不回家,公公不疼,婆婆不爱,再加上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子……这样的日子,大概谁过了,都会想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