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这些天,还好吗?”楼兰问。
男人乐呵呵道:“好多了,不过有些咳嗽,大人瞧瞧这方子,有改的地方吗?”
楼兰接过方子,见那上面画了个简单的火苗。
和上次一样,上次,这人把襁褓中的女婴递给他,他拆开襁褓,看到了一张纸,纸上有复燃的记号,还有一行字,告诉他怅烟已死,但计划照旧,要让他自己?保重,万不能出差错。
他翻过那张纸,在纸的后面开了方。
楼兰顿了顿,问道:“上次没问那么清楚,孩子的母亲呢?”
“许是犯了错,凌渊公主带走问话,后来就?再没见过。说是寒鸦巷的,就?龙蛋被偷那天。”这人回答。
楼兰一怔,又问他:“你是公主府的?”
“是啊,咱在这里有八年了,平日是照看厨房的,虽说公主也不怎么使?唤,我来这儿?八年,也就?正经备过一次菜,宴请将军们?的。”
“你给凌渊公主做饭?”
“哪能呢,咱是打下?手的,公主府二?百来号人,公主不吃,那二?百张嘴还得?吃呢,我就?负责喂饱其?中的二?十张嘴。现在再加一张小孩儿?嘴,公主也还算善,没不管这孩子,可公主府没个婆子奶妈的,就?要后厨照顾,我第一个应声,公主就?把她给了我。”这人说。
“你叫什么?”楼兰问。
“小楼大人可算是问名字了。”这人说,“小的霍亮。”
“……你,能照顾好那个孩子吗?”楼兰不放心。
“那怎么不能呢,也是咱的孩子啊。”霍亮挤眉弄眼,“我当一家人对待,一定把她照顾好了!”
楼兰把新药方递给了他。
霍亮收进怀里,压低声音道:“您现在妖身方便,也能出门见人了。过几日龙主会在宫里设冬宴,是迎冬祈雪的,到时候也有咱的人在,是位大人,他想见您,让你想办法,求公主带你一起?去。”
霍亮走后,楼兰垂眼沉默半晌,仰头将杯中的果酒全?倒进了喉咙。
魔火窜起?,心猛地一灼。
他面色惨白,扶着桌子稳了稳,缓缓站起?,双眉凝起?淡淡的惆怅。
楼兰回院后,去田地里翻了药草,检查了龙蛋的那个洞坑,蛋还在。
蛋非常喜欢这个洞,白天基本?上就?在洞里往下?拱,惊出许多小动物来。
他放了心,回到房间里等淮枢宁。
坐着等了会儿?,心神?不宁,准备了好几个腹稿,却总觉得?,有求于人,就?应该拿出有求于人的样子来。
于是,他沐浴熏衣,梳理了头发,从淮枢宁拿回来的新衣中,翻找颜色鲜亮的换上。
伤病初愈后的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没多久,体力便耗得?差不多了,他头眼发懵,只好躺下?等。
淮枢宁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个奇怪的画面。
楼兰很惹眼,一进来就?看到了,看到后,视线就移不走了。他甚少穿这种鲜亮的黄色绿色,嫩得?像春天,让淮枢宁春风满面。
他头发柔亮润泽,一看就?是梳理过的,离这么远,仿佛都能嗅到他发丝间的香气。
但他人是躺着的,一副没有气力,却还隐隐期盼着什么的神?情。
淮枢宁:“今儿?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楼兰生?辰?自己?好像从没问过他何日出生?……总觉得?问的话,会牵扯出许许多多复杂且惹人惆怅的事?情来。
那会不会是卫绮柳或者尹宗夏的生?辰?不,肯定不是,这些已故之人的生?辰,他不会穿这么的……意义明确。
“啊……”淮枢宁懂了,她坐了过来,笑吟吟道,“你想求我什么?多放进来一些病人,还是添置药材?我已经让医局度让出一批药草,供给公主府了,就?是专门给你用的。不过,你得?多少收他们?些珠钱,不然,我真怕他们?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再生?出事?端来。”
楼兰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光,看得?出他很意外,但很高兴。
不过很快,他摇了摇头,慢慢撑着自己?起?身,哑声道:“我……能到街上去吗?”
楼兰考虑了,不能现在就?把想去冬宴的事?说出来,淮枢宁聪明通透,这时候说,怕是要起?疑心。所以,他要先?从出公主府开始提要求。
“天冷,你一个人到外面去我不放心,我会抽空陪你去。”
淮枢宁手指搓着楼兰垂下?的发梢,笑眯眯又道:“过几日,我带你到宫里去。”
楼兰愣住。
他的心剧烈跳动,一时不敢猜测,这个过几日和宫里,到底是不是龙主的冬宴。
“去……见龙主吗?”楼兰露出几分复杂的胆怯之色。
“过几日,母亲会在九重宫设宴,每年快到下?雪的时候,母亲就?会设宴。不仅母亲他们?,文武百官也都在。”淮枢宁放开他的头发,手落在他的手上,握住了他的手心,温暖包裹上来,她低头看着交叠的手,面带微笑道,“虽有被怀疑的风险,但我想带你去。”
“为什么?”楼兰是真的不理解,她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让他去。
淮枢宁察觉到了吗?是故意的?还是说……
“楼兰,我想让你看看他们?。”淮枢宁抬眸,漆黑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柔软,“龙主,述怀君,我的姐姐,还有二?哥……我想让你见见他们?,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楼兰整个人呆坐在床上,他没想到,淮枢宁会这么说。
出乎意料,因而?,他没有准备,措手不及,甚至,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