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很凉，像是他苍白的皮肤给人的感觉，没有温度。
冰冷得，像雪一样。
叶开有些庆幸牛奶是热的：“你呢？觉得怎么样？”
傅红雪饮了一小口牛奶，好像很好喝地眯了眯眼睛：“……好吧……不过跟我聊天……你可能也得不到什么乐趣。”
“没有那回事。”叶开微笑着：“每一个人都是一本书，啊，个人有个人的很多经历对不对？”
“哦。”傅红雪想了想，点点头，接着喝牛奶：“那么，我们要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聊任何你想聊的。”叶开强烈地怀疑自己和傅红雪喝的牛奶是不是同一个牌子，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傅红雪手中的那杯应该更好喝些。
傅红雪握着牛奶的手紧了紧：“715吗？”
“一定给你很多困扰吧，被怀疑成杀人犯。”叶开将面包向傅红雪的方向推了推：“有官司困扰吗？”
“……没有。他们还没找到证据，告不了。”
“还好？”
“……运气好而已。”傅红雪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都是曾经的同事。”
就是因为被曾经的同事们怀疑，感觉才更不好吧。
叶开也没有不依不饶，而是若有所思：“恩……法医的工作怎么样？”
傅红雪顿了顿，有些戏谑地看着自己的腿，从开始到现在，叶开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他腿脚不便的事实，但是不代表他自己可以忽略这一点。
右腿残疾，也许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多出门，可法医的工作毕竟不是成天坐在所里，不管是到案发现场还是追踪协助调查，都不是他的工作。
“……局里有两个法医，另一个专门负责跑外勤。”傅红雪垂下头，淡淡地解释：“我不方便……只负责送进局里的尸体和证物。”
“那你的专业知识一定很丰富。”
傅红雪眼中划过了一丝自豪：“还好。”
温暖的牛奶在胃里终于达到了安抚的作用，傅红雪捂住口打了个哈欠，眼睛也因此有些湿润：“毕竟有书看……天天看……专家业余都干什么？”
“小叶。”叶开纠正他生疏的称呼，笑着说：“也看书啊，不单单是职业范围内的书，冒险，武侠，历史，推理，名著，哲学……都会看一些。还有听听音乐，看电影，钓鱼什么的。”
“是吗……兴趣很广泛……”傅红雪低低地垂着头，缩在沙发里，好像快要睡着了。
看来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休息吧，也许给我打过电话后就没有睡。叶开莫名其妙地有些气恼，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
叶开无声地移动几步，扭动柜子旁边的音乐放录机，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出来。
一夜没睡，加上现在这里的空气中有安抚性的熏香的清香，全身都很温暖，还有轻柔的音乐，傅红雪用尽全力也克制不住陷入一片黑暗。
在这里，好像能感到意外地安心。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反感人与人之间过多交往，但傅红雪就是不讨厌和叶开相处。叶开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在他的心中占了一个特殊的地位。恩……
不是朋友，也不是其他的关系，总之是一种认可感。
看着缩在沙发上熟睡的傅红雪，叶开的嘴角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明明平时这么冰冷的一张脸，睡着的时候却很宁静，很无害，长长的睫毛搭下扇形的阴影，眼眶周围有很严重的黑眼圈，到底几天没睡好了？
叶开有些心疼，想去抚抚傅红雪的脸，到底还是放弃了，从柜子里抱出一张毯子盖在傅红雪身上。
一时无事，索性坐在地板上听着音乐，从桌子里抽出以前的报纸看起来。
印入眼中最大的标题，果然还是7·15的案件，毕竟这样影响恶劣的案子不是很多见。
死的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是个普普通通的职员，但血腥程度已经能够排进十大惨案的前三名。
自那之后，同样的手法，不同的普通人，一天一个，到前天，已经十五个了。
而傅红雪推进叶开的门得那天，是整个案件的终结日，从那天自现在，这个案件再也没有后续。
……这是巧合吗？
夜间电话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默契。
准时到几时几分几秒的电话，一定会在午夜时分响起来，叶开调笑性的称呼也不再得到傅红雪固执的反驳，大概也有几分无奈了吧。
而交流的时间不很长，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两句。
交流的内容往往也很简单，有时候只有一种，‘猫有五天没出现，今天回来了’或者‘今天和明天天气都不好’……
单调又寥寥的几句话结束后，就是大片大片的沉默，安静到可以从话筒里听见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但并不感到尴尬，也不会挂断电话，两个人就这样在各自的电话旁静静地坐着，就像在一起感受相同的心情一样。
丁灵琳帮叶开交话费时进行了很确切的评价：“叶开，你这个月不是在打电话，是在烧话费。”
叶开不置可否，顶着高额电话费和丁灵琳三天两次的唠叨声，照打不误。
打午夜电话时，他不经常笑，也一反白天那样健谈，而是说话最少的一个。
白天的微笑面具实在是戴够了，就在晚上摘下来吧，白天的健谈也装够了，就在晚上安静下来吧，白天的热闹也渐渐散去了，生活终将归于如夜晚的宁静和孤独。
只要隔着话筒，就可以感受对方，就像是用心在交流一样。
午夜十二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同时挂断电话，无比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