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来自地狱,而燕南飞就要带着傅红雪借给他的命,冲进地狱。
燕南飞的轻功不慢,然而,当他到达岸边时,傅红雪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安静,冷漠,似乎与黑暗化作一体,只有寒星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
燕南飞心中一动,忍不住道:“你该不会要跟我走吧?”
傅红雪道:“你的命是我借给你的,我自然要负债主的责任,看好这条命。”
燕南飞失声道:“你,你最好还是回去吧。”
傅红雪不再看他一眼,目光似已落在远处墨蓝色的苍穹上。
燕南飞大声叫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傅红雪不是聋子,道:“我明白。”
他虽说着明白,却一点也不动。
燕南飞苦笑,道:“现在我不怕丢命,我只怕索命。”
傅红雪不接话,只是将目光移向他,那目光远比寒星更凉。
燕南飞真的很想告诉他,如果小李飞刀因为傅红雪来索他的命,那么傅红雪就不是债主,反而是害他丢命的灾星。
但是这个玩笑话断然无法对傅红雪说,燕南飞长长呼吸后,突然掠出三丈。
他就不相信,自己会甩不掉这个人。
当他停住脚步时,他发现傅红雪还是在他前方不到七步的地方。
如果不是景色已经不同,燕南飞可能会以为自己根本没移动过。
燕南飞道:“莫非你跟定我了?”
傅红雪不答话,他已经没必要再说第二遍。
燕南飞苦笑道:“这可真是,幸好你跟着我不是因为看上我了,否则我只有撞墙这条路可走。”
傅红雪的目光发紧,紧像根针,直逼燕南飞的心脏。
良久,他才很缓地道:“你不用激我。”
燕南飞立刻闭上嘴,冷着脸回头。
傅红雪有些惊讶,道:“你要回去?”
燕南飞怒极反笑,道:“反正我甩你又甩不掉,不回去,难道要我在大半夜里跟你赛跑不成?”
这次,轮到傅红雪闭上嘴了。
船舫内空空荡荡,空气中依旧有淡淡的花香,燕南飞拿出酒,倒在金樽内。
傅红雪依然立在岸边,任夜风吹过他单薄的身体,挑起衣袂飘动。
船舫内是空的,装满了寂寞与讥讽。
岸边呢?是不是满是清冷与孤独?
琴弦般的雨声,渐近,渐响,渐密。
好大的雨,来得更快,像是要打碎一切的一切。
可是岸边,那个人却是打不碎的,非但人打不碎,决心更是打不碎。
“他还在!”雨更大,这个人却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就算这千千万万滴雨点,化作千千万万把尖刀,这个人也决不会退缩半步的。
燕南飞苦笑,只有苦笑:“傅红雪,傅红雪,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让我遇见你这样的人?”
一阵风吹过来,就像吹冷了他的心,他忍不住一阵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