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冒襄抚掌笑道,“你这个跑堂的越来越有意思了,方才听你在楼下这一顿嚷嚷,本来还以为你只会耍点儿小聪明,没想到,也是个有眼力的!”
方涛嘿嘿笑道:“那是!咱们当跑堂的自然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不然不是要白地惹客人不高兴么?平ri里伺候的客人多了,自然能听懂一些东西……”
朝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微笑道:“冒公子怕是不知道吧,这位跑堂的可是当年方县尊的独子,小时候也是读过一些书的,只是背上个阉党的名头,进不得学罢了,要不然,如皋城又要多一名士了!”
方涛诧异道:“咦?朝云姑娘居然也知道小的的来历?”
朝云点头道:“知道一点。你隔三差五站在四海楼的屋顶上盯着我去进香的马车,我就算再糊涂,总要打听打听你的来历,看看你有无恶意吧?”
方涛大窘,讪讪道:“那是吹风……吹风……”
朝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方涛,指着窗户道:“要不你自己看看?四海楼是全县最高的,你往那楼顶一站,谁看不见?”
旁边的小厮嘿嘿笑了起来:“原来也是个居心不良的!”
方涛窘道:“哪里居心不良……”
朝云反而替方涛解了围:“这话有失偏颇,少年心xing,自然巴不得姑娘小姐们多看自己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大罪过。”
冒襄还沉浸在方涛的身世背景中,听到这
话才恍然道:“不错不错,年少轻狂谁没有过?不必拿这个取笑。”
方涛却得了便宜,心下有些诧异,这冒公子怎么一点儿醋劲都没有?若是换做常人,早就把咱这个抢风头和轰出去了,他怎么还谈得这么欢?
朝云看着方涛诧异的眼光,立刻明白了方涛的想法,略带嗔意道:“可别乱想!冒公子比你正经多了!”
方涛讪讪地收回目光,自我解嘲道:“那是!那是!冒公子怎么可能跟我这跑堂的一般计较?”
朝云听了方涛的话,无奈地摇摇头,对冒襄苦笑道:“冒公子你倒是教训教训他,说话没遮拦的!”
冒襄连忙坐好,一手虚指坐位道:“小兄弟坐下说话吧!原不知是方县尊的公子,倒是失敬了;方县尊的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过是生不逢时罢了。不是冒某有意说好话,冒某赶考多次,各地风土人情也知道一些,这如皋虽小,可比起其他地方来,也算是世外桃源,这全赖当年方县尊在的时候底子打得好,只可惜了……”
方涛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连忙道:“冒公子抬举了,小的可受不起!如今冒公子是有功名的人,小的可不敢跟冒公子同席!”
冒襄笑笑,也不再勉强,从袖子里抽出折扇,慢慢道:“实不相瞒,我来见朝云姑娘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反而是来求朝云姑娘帮忙的。”
“帮忙?”方涛诧异道,“冒公子可
是咱们这儿有名的物,哪里还有冒公子办不成的事儿来?”
冒襄有些赧然道:“说来惭愧,冒某当年赶考的时候,在路过苏州时邂逅了一位绝sè女子,长相……呵呵,与朝云姑娘无二致,见面之后,冒某便有些情不自禁,回来之后辗转反侧,久不能安;闲暇之时到这碧水楼听琴,看到朝云姑娘之后还以为那位女子来了如皋,谁知闹了误会之后才明白,朝云姑娘不过是那位女子的胞妹……”
“哦……”方涛拖了个长音,笑道,“冒公子这是来求小姨子帮忙,在姐姐那里替冒公子疏通关系了?”
冒襄抱拳道:“惭愧惭愧!”
朝云笑道:“说帮忙可不敢当,我比我那姐姐不同,家父姓刑,常州武进人氏,不过是个货郎罢了。家母早亡,父亲养不活我姐妹二人,便把我卖了,姐姐则给了姨母抚养。姨母本是乐籍,家姐便也入了乐籍,冒公子在秦淮见着的,便是家姐了。只是我与家姐虽然有些书信往来,只是分隔ri久,恐怕没那么熟谂。能帮的忙,终是有限的。”
冒襄连忙道:“无妨!在下此去南京本是应了友人之邀,多半去了也无甚作为,倒不如溜去去欣赏畹芬姑娘的歌舞。只求朝云姑娘修书一封,不拘内容,让在下找个由头见畹芬姑娘一面便可!”
朝云微笑点头道:“冒公子又管饭,又管酒,不看公子对家姐一番痴情,也
看在这四海楼酒菜的份儿上,写一封书信也是值得的。何况我也是远行在即,写一份书信告知家姐去向也是应当的。”
冒襄一脸感激道:“多谢多谢!只是可惜了,朝云姑娘本来不弱于畹芬,却偏要到这小城里来,若是在南京,恐怕朝云姑娘早就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没想到朝云姑娘正当芳华,却急流勇退,实在让人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