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一定会天晴,是的,和预想的一样。
今天是个好天气,灼华和李研已经早早起床。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小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每年大哥肯定会赶在小年前回来,就和今年一样。他们今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灼华先帮二嫂做早饭,过年了,家里平时的长工也都回家了。
李研在接到大哥的指令又跑去城外把新大嫂接回,没办法,家里跑腿的活都是他来干。母亲早上是交代的,不可以打扰到大哥大嫂的休息,所有人都不可以。母亲一早就把大哥那边的两个孙子带过来照顾,灼华忙着摆放着桌上的碗筷。
“灼华,你去门口等着新人来吧,别让人家刚到咱家就寒了心。”母亲坐在主屋,看着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吩咐灼华去迎人。
灼华快速偷吃了碗里一块蜜饯说:“哎,娘,我这就去。”
灼华跑了出去,没有看到母亲给她的白眼。
刘兰儿刚嫁到李家时,灼华不过四岁,其实灼华也不记得大嫂那时候的模样。大嫂的娘家是城里有名的乡绅,岳父看中李矾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所以认定这个女婿。大嫂怎么也是大家闺秀,所以灼华隐约的记得大嫂很温婉,很柔美,小巧。
二嫂嘛,是母亲从老家接过来的亲,按照辈分讲,还要叫母亲一声姑姑。二哥是个听话的孩子,那时大哥已经离家远行,父亲刚过世,母亲认为应该
找个能干的媳妇帮助二哥操持家务。二嫂不识字,没有读过书,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虽不是大嫂那般温婉可人,但是二哥从没有嫌弃过。若是比为人处世,做事周到,家里没有人比得上二嫂。店里、家里,长辈,兄弟姐妹,儿女,她都没有想不周全的。虽然嫁过来近十年不太会讲吴语,但是大家对二嫂最是喜欢,二嫂最像母亲,也最得母亲疼爱。
大哥又带回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应该被称为妾吧。听母亲说,妾在大户人家就是佣人,没有地位。自己还不是很懂,母亲一直都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妾室,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主人。那她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其实她听说,大哥认识那个女人已经好几年了,去年才正式娶了她,只是没有带回来,怕大嫂不开心。男人不就是这样吗,三妻四妾。也罢,自己还小,想也想不懂。
唉,母亲说了,不要说,不要问。如果大哥娶回个母老虎,那么他也是要受苦的。
想到这里,灼华不禁打了哆嗦,挥起拳头打自己的脑袋,怎么老是往坏处想?
渐渐地,灼华听到了马蹄声,看着马车渐渐地走进,他站起来,迎着刺眼的晨光,看着缓慢打开车帘的女人。
她,和大嫂二嫂都不一样。
李研跳下马车,大声喊道:“灼华,愣着干什么,快,拿凳子。”
“哦哦,马上。”灼华赶紧转过神来,拿起自己坐在门口
的长凳,放到车下。
“请,请下车。”灼华还处在神游状态,不知道该叫什么:“请下车,小姐?”
灼华就像在店里面迎接其他的客人一样称呼着。
李研看着傻乎乎的灼华,打了一下灼华的脑袋说:“什么小姐,笨蛋,这是大嫂。”
灼华回过神来,小脸拧成一团,摸着头哀怨说:“又打我,哼,看我不告诉娘去!你欺负我,你这样的打法,我还没有长大,就已经变笨了。”
李研冲着灼华扮了个鬼脸说:“我打了你会变笨?你根本就是一个笨蛋。”
李研拿着车上的行李从大门进家。
回过神的灼华赶紧过去搀扶新的大嫂下车,大嫂冲他微微一笑,并道了谢。她比灼华想象中的要高大一些,不比家里大嫂小巧。她,不是美人,但也不丑,算不上精致,也不算粗犷。
她跟家里的嫂子都不一样,灼华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玉琼看着灼华笑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看着我。”
灼华被这么一问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灼华从来没有这么失礼过,只好将羞红的小脸低垂下来。
灼华先是领着玉琼进了院子,首先要见过母亲,母亲正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坐着,怀里抱着李矾的小儿子,大儿子则站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手里正在剥着核桃,还念叨着:“这个给你,不要争。”说完将手里的核
桃塞进怀里小孙子嘴里。
灼华走到母亲面前小声说:“娘,人来了。”然后张着嘴凑到小侄儿面前轻声说:“给姑姑吃一个?”
只见小侄子将手里的核桃往里面藏了藏说:“跟着小孩抢东西,羞羞。”
灼华也不恼,使劲地捏了一下小侄子的胖脸蛋说:“你个小气鬼。”
玉琼恭敬的低着头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了头,叫了声:“母亲。”
母亲看了只是笑笑,说道:“去见你的主母吧。”母亲仍然剥着核桃,对着孙儿念叨着:“小乖乖,小乖乖。”
玉琼恭敬说:“谢母亲。”又拜了一拜。
母亲也不看玉琼,边剥核桃边说:“以后就和矾儿一样,叫娘吧。”
路途的劳碌,到家之后李矾感觉特别的安心,所以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安心,是啊,漂泊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家是最好的。
见到李矾已经醒了,刘兰撩起床幔,柔声问:“醒啦,起吗?”
李矾坐起身子,慵懒地靠在床前,“该起了,孩子们还没有见到呢,一家子都在等我喽。”
刘兰拿好干净的衣服,为李矾穿上,倒好茶为李矾漱口,服侍李矾洗脸,并将他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好,这,是她最愿意做的事情。对着镜子里的李矾,刘兰儿轻轻一笑,李矾回一笑以示满意。
“大哥,人我引来了。”灼华站在门口,伸头往屋里看,屋里并没有回答,灼华转脸看看玉琼,玉琼只是笑
着,灼华又一次喊道:“大哥?”
“进来吧。”李矾的声音依旧淡然冷清,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刘兰随着李矾坐到厅堂上的椅子上,玉琼一进屋,就跪倒在刘兰的面前,灼华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刘兰起身,拉起玉琼,一双杏眼,满是笑意地看着玉琼:“我们姐妹之间,不讲这些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