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我现在有急事,”他把目光看向沉默的其他四人,“辛苦哥几个了,我回来请大家喝汽水。”
等他和陈舒瑶走远了,程默才轻哼一声,酸声酸气道,“考个状元了不起啊!”
剩余四人对视一眼,心说:当然了不起了,要不会让你都嫉妒的面目狰狞了。
程默是京市万人大厂,轧钢厂厂办的打字员,自进厂就是干部待遇,心高气傲惯了,高考成绩出来后,他本来觉得状元稳了。
他也确实是京市的文科状元,可谢秋白一个穷乡僻壤的考生,竟然比他考的分还高!
最可气的是,他还上了《人民日报》,那可是全国发行的大报,和报道他的只在京市发行的《京市日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让他心里哪里服气,厂里平日里看他不惯的人,没少背地里说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天天给厂里写文稿,看着是个拿笔杆子的文化人,考的还不如一个天天事务繁杂的知青。
是以,还没见谢秋白,他就对他印象不好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对宿舍里外地来的同学,就很是有一股主人翁的架子,他本想趁着第一次见面,拿捏住这个比自己分高的谢秋白,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等出了男生宿舍楼,陈舒瑶才道,“看你宿舍的同学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啊。”
这是陈舒瑶第一次上学住校,对比自己的室友,不由为谢秋白未来在学校的集体生活担心起来。
“你忘了,我当初去市里学习维修,还直接就被孤立过呢,这不也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认识,根本没有什么交情,他们又能站在同一战线多久。再说了,大家辛苦考上大学是来学习的,谁有那个功夫跟着傻缺,搞小团体啊。”
在谢秋白看来这个程默,肯定是把以前工作时候的习气带到学校来了。
人骨子里都是慕强且逐利的,估计宿舍那些同学初来报到,人生地不熟的,看他又是班长,这才不好拒绝他的要求而已。
这几天在顾宅,谢秋白看了近段时间的京市报纸,知道程默是京市文科状元。
但是,考进京大这所高等学府的,又有那个是平庸易于之辈?
程默这样一开学,趁着打扫卫生这样的小事,半点不遮掩的针对谢秋白,直接就暴露出他心眼小,爱以势压人的毛病,这里可不是他曾经工作的工厂,鱼龙混杂。
这里是学校,大家的关系都是平等的。
高考停摆十年,一开考还能捡起知识,以优异的成绩考到这里的,个人能力和毅力都是绝佳的。
班里同学们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谁会甘心愿意跟在他后边,捧他的臭脚啊。
还有一点就是,当时陈舒瑶也在场,她一个女同志在男生宿舍多有不便,他却还揪着谢秋白咄咄逼人,就说明他这个人很没品。
谢秋白不认为这样的人,能在他们宿舍混的开,进而孤立他。
所以,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孩子们终于不在身边,谢秋白整个人都松快了,提议道,“以后还要这待好几年呢,可得好好探索一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咱们去吃西餐吧,吃顿好的。”
陈舒瑶看谢秋白兴致勃勃的样子,跟刚刚刑满释放的人员一样,幽幽道,“孩子终于不在身边,是不是很开心?”
“对啊!”谢秋白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咱家那三个崽,实在是太闹腾了,一刻不得闲的,现在咱们俩终于有自己的空间了,我带你去个有情调的地方吃一顿。”
“行叭。”
陈舒瑶很可耻的心动了,可看着早上被孩子们不舍的抱着大腿哭谢秋白,转眼就把舍不得他的宝宝们,给抛之脑后了,心里很是感叹自家崽子们的一腔真心错付了。
两人七零年结婚,至今已经七八年了,孩子已经有了三个,可还没正经手牵着手压马路,或是慢悠悠的去约会吃个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不得闲,两人都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悸动。
陈舒瑶一路被谢秋白牵着,搭车、转车,等她稀里糊涂连招牌都没来得及看清,从旋转门进去,拾级而上,就进入到了一个宫殿般的世界。
挑高的屋顶,华丽镀金的水晶灯,那些精致繁复的雕饰,静谧的廊柱间,摆放的雕塑、悬挂的油画、帐幔等,既华丽贵气,又古朴庄重。
这里出入的人个个气质不俗、衣着体面,陈舒瑶下意识的挺胸抬头,换来谢秋白偷偷在她手心挠了一下。
等两人坐定,等待侍者上菜的时候,陈舒瑶小声道,“都怪你,也不提醒我换身衣服,早知道来这样的地方来吃饭,我就该换身衣服的。”
“大冬天的,还能换什么衣服。”
陈舒瑶穿了一身军便装,这身是为了开学特意换的,没打补丁,连个褶皱都没有。
两人相处日久,谢秋白意识到,陈舒瑶这是乍然到这样的环境紧张了,就顺着她的话道,“那等春暖花开的时候,你穿你那件蓝色碎花的布拉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们再来吃一顿。”
陈舒瑶顺着谢秋白的话,想到了那件裙子,做好后,还没正经穿过呢,在团场大家穿的都是军便装,或者是黑蓝灰裤装,这种方便活动干活的衣服。
根本没谁会穿裙子,招摇过市,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人说成是小资习气。
再加上她还要带孩子,穿裙子也并不方便。
被谢秋白这么一打岔,陈舒瑶只顾着想裙子在哪放,现在腰身也不知道能不能穿,穿出去会不会不太好等等问题了,完全忘记了刚刚心里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