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但是容少爷却偶然得知,薛穆遇见的那位白衣修士,据说来自另一位修仙大家,名叫闻人诀。
容少爷长到这么大就没把谁放到眼里过,更别说是什么闻人诀。他有一样宝贝,是早先从合欢宗抢来的镇宗之宝,一样叫移情蛊的东西,可以让一个人,一心一意地爱上他。
他知晓薛穆对那位白衣修士有执念,但是这种执念为什么不能是他呢?容少爷这么想着,悄悄找了个时候给薛穆下蛊,随后告诉薛穆,他心里念着的那位白衣修士,就是自己。
自此之后一切都按照容少爷的心意发展,中了蛊薛穆果然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此后同他递婚贴,立下婚约。
直至今日,容秋醒来。
他自从得知剧情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心下便十分害怕。
因为他是作为旁观者,是完完全全地将剧情看过的,容少爷心狠手辣,即便是走到这一步都跟闻人诀没什么关系,但他自己却因为不知道什么的原因,也不肯放过闻人诀。
他设计薛穆与闻人诀产生误会,使薛穆重伤闻人诀,闻人诀原本也是天赋极佳的修士,但经此一伤,却几乎成了废人,也因此被闻人家抛弃。
容少爷恨毒了闻人诀,哪怕知道被家族抛弃的闻人诀几乎已经不可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却还又教唆薛穆将闻人诀买作奴仆,任自己差遣打骂。
闻人诀是个君子,即使知道真相,被废了一身修为,又被羞辱,却始终不卑不亢,也不屑辩解一个字,但容少爷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份君子作态,于是下手更狠。
原先这一切走向都同容少爷所想一样,但是在容少爷和薛穆大婚这一天,薛穆的蛊不知道怎么就解开了,而且薛穆想起来了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同闻人诀很快冰释前嫌。
再之后,在薛穆的帮助下,闻人诀修为慢慢恢复,与此同时,二人对于作恶的容少爷,自是痛恨无比,容少爷最后被追杀,下场十分凄惨。
回忆完之后发生的剧情后,容秋立即缩回床上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穿到容少爷身上,可是,要想办法苟住自己的小命,他就一定要退了这个婚!
可这退婚,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任谁都知道容少爷缠着薛公子许久,怎么会忽然说退婚呢。
容秋也觉得是这样,所以趁小厮给他送吃的的时候,他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语气恶狠狠地对小厮说:
“去告诉薛穆,这次我真的生气了,我要退婚!”
他故意这样,是因为他面上根本就凶不起来,要是被瞧见,他就破功了。
可是望下看,便能瞧见那修长的手指抓着床褥的一侧,指尖底下的被褥,被弄得发皱起来,而指尖,也因为用力而将那些粉嫩挤压在了边上,只剩苍白。
小厮出门之后,他才敢慢慢抬起头来,若是小厮能看见,便能瞧见,容秋那一双漂亮的眼瞳里头噙着些泪花,眼睑下方微微泛红,鼻尖下方轻轻地出着气儿,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紧张的。
容少爷脾气骄纵,即使薛穆一心一意地对他好,他也要挑出些毛病来,例如薛穆给他买的糕点不是他今日想吃的口味,或是薛穆今日没穿容少爷想看他穿的衣裳。
昨日便是,薛穆说要送他礼物,可那礼物是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这就让容少爷无端想起来闻人诀,可这事儿他又不能直接跟薛穆说,于是无端闹起了脾气,还是薛穆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到今日,容少爷都还窝在床上不想理薛穆。
容秋于是决定借题发挥,借着这个由头,同薛穆说退婚的事情。
“薛公子来了!”
他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小厮的喊声,容秋见状,立即抱紧自己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而门口,薛穆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袍子,他长发披肩,乌发遮住了半张面庞,眉眼秾丽而狭长,透着阴柔的美感,但瞧着模样却似乎有些阴鸷,很快,他向前一步,轻轻扣了扣门:
“秋秋?我听说你要退婚,你还在生气吗?”
薛穆此人,其实脾气十分古怪,连薛家的家仆都琢磨不透,因而服侍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移情蛊的作用,薛穆对容秋十分耐心,因此就算容秋在里头半天没有答话,他也依然在门口等着。
容秋在里面其实要紧张坏了,他根本没想到薛穆能这么快就来到容家,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做呢。
目光掠过周遭,他忽然瞥见床上的玉枕,试了试,好沉的一个。
但他现在毕竟是修士,用一点点修为将玉枕带起来之后,容秋故意清了清嗓子:
“呃呃——”
小厮们识趣地向后退一步,随后只见屋子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只听“嘭”得一声,玉枕从里面飞出来,明晃晃地砸在薛穆面前的地上。
容秋悄悄探了个脑袋往外看一看,瞧见玉枕没有砸到人,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他本意只是想吓唬一下薛穆,让他快些退婚,不是真的想用玉枕砸人。
水蓝色袍子的男人缓缓低头,瞧见地上那摔得有些裂开的玉枕。
一瞬间,他的面上的阴沉似乎更显然了,但很快,这份阴沉又随着他大步跨过而消失不见,男人仰起一张柔和的笑脸,快步走进屋里。
容秋听见了薛穆进来的脚步声,他埋着头,他真的不敢看薛穆。
薛穆却好似没看见他这一番动作似的:
“秋秋终于肯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