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阙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见有什么问题,于是厉声问:“你在笑什么?”
闻言,那小倌斗胆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到谢庭阙面前。谢庭阙接过,定睛一看,就见自己的脸上盖满了印章,那印章印的全是狗,虽说憨憨的挺可爱,但一看就知道是一只狗
谢庭阙简直要气笑了。
他垂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小倌,直将人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以死赔罪,这才冷冷道:“备水,送去花厅。”
谢庭阙去而复返,回到花厅时,卫琛已经起来了,正趴在矮几上等庆俞绞了热帕给他擦脸。
青丝顺着矮桌流淌到地上,谢庭阙厚着脸皮坐到卫琛身边,勾来几缕绕指柔把玩。
“你居然还敢回来,就不怕我杀人灭口么?”卫琛说话的声音懒懒的,听着没什么精神。
谢庭阙眼都没抬,一指自己的脸,“叫我顶着这张脸出去,倒不如死在你手里。”
卫琛“嗤嗤”一声冷笑起来,“也对,就这么叫你死真是便宜你了。”和自己满身的青红指痕相比,几枚狗头印章算什么?
门扉被人敲响,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爷,热水送来了。”
谢庭阙应声放人进来,榕江打眼一见谢庭阙便是一愣,直到谢庭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赶忙绞好帕子递给谢庭阙。
“这不会洗不掉吧。”谢庭阙接过帕子擦脸之前随口问道。
【作者有话说】
左呼右嚎,奔走相告,来吃香香饭啦~
打机锋
卫琛瞥了谢庭阙一眼,抿唇不语,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绪不佳。昨晚卫琛本想借机“羞辱”谢庭阙一番的,哪知最后竟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谢庭阙看着染在帕子上的黑色颜料微微舒了口气,笑着望向卫琛,“多谢小琛手下留情。”
卫琛一脸正色地回望,“我发现谢大人似乎没什么好奇心。”谢庭阙对于为何叫他来如意坊,对席上所说的生意,乃至对他这个人都保持了不该有的沉默,如果不是太蠢了,就是实在太聪明。
庆俞和榕江见屋内气氛逐渐凝重,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知道太多有时候对人没什么好处不是么。”谢庭阙收了笑,眯了眯眼睛直视卫琛,“不过小琛胆子也真是大,如今连军械生意也敢做了,是不是?”
卫琛听完,一直游刃有余的神色微变,虽然早就猜到瞒不过他,可被他如此直愣愣地点出来,还是叫人心惊。
做军械生意,那可是诛九族的事情。
可卫琛早已今非昔比,他很快稳下心神,勾起一抹笑,学着昨夜谢庭阙的样子,并拢双手递到他面前,“盈楼表兄是要将我缉拿回去换那百载功名吗?”
“你怎么笃定我不会?”谢庭阙淡淡问。
两人隔着一方矮桌对视,屋内静得鼻息可闻。
良久,卫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似乎谢庭阙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昨夜,月上西窗,情到浓处,我怎么依稀听得有人俯身在我耳边说……”
谢庭阙难得狼狈,咳嗽一声打断了卫琛,支起长腿,喝了一口面前的热茶,暖得人心都软了,一如昨夜。
他认命道:“小琛想问什么,直说便是,我无有不从。”
卫琛笑了笑,这一次嘴角的弧度比之前要大些,表示他是真的有点儿欢喜了,“倒是没什么要问的,只是想请表兄帮我的忙。”
谢庭阙挑眉,叫他继续说。
“私售军械这等暴利之途,就算我不做,也有的是人虎视眈眈,这钱与其让那等牛鬼蛇神分食殆尽,倒不如我来赚,至少我本心是想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卫琛顿了顿,见谢庭阙表情无异,才继续道:“可这事说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表兄能以朝廷的名义作保,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谢庭阙不解,“我不过是小小副使,如何以朝廷名义替你作保?”
小插屏隔着亮,筛过的晨光隐约反射在卫琛脸上,将他微怒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蹙起的眉头,抿紧的嘴唇,每一处都仿佛在叫嚣着,将谢庭阙这头黑心狐貍骂了个半死。
“谢大人舍了满身功名利禄来此荒蛮之地,难道只是为了一赏草原风光?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那天他明明就说要向瓦剌贩售军械的,现在又不承认了,卫琛已经开始后悔昨晚没给他印洗不掉的颜料了。
谢庭阙心里不禁发笑,一不顺毛摸就又从盈楼表兄变成谢大人了。
“小琛偷听我讲话了。”
卫琛缓缓前倾,一字一顿地问:“你难道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这回轮到谢庭阙笑出声了,他不再逗卫琛,而是开门见山道:“我朝繁华,塞外诸部早已虎视眈眈,大殷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大仗了,胜负难料。向瓦剌输送军械的事,用好了就能以小博大,不费一兵一卒制衡塞外各部,用不好便是一朝罪人,落得满门抄斩。但只要有利益的地方,便有心思不古的人,哪怕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去分一杯羹,既然禁不了他们,就不如我们来吃掉,将这条线全数握在自己手里。”
说罢,谢庭阙朝卫琛伸手。
卫琛微挑了眉,不解其意。
谢庭阙有些不正经道:“你既然要借我的名,是不是得先拿出些甜头给我尝尝?”
“我借你的名义,你借我的路子,明明是合作共赢,凭什么我要给你甜头吃,昨晚的便宜你还没占够?”
谢庭阙凑到卫琛身边,轻笑出声,道:“我说的甜头指的是账目,小琛以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