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听见消息,不由对着脑门一拍,该如何是好?他们的人手不够用!
四皇子比他冷静,依然保持着手撑在膝头的姿势不变,对那卫兵问道:“可知道这趟来的率领之人是谁?”
卫兵急急忙忙回忆了一下,跪在地上抬起头,“若是记得没错,是……灵朝的韩大将军,还、还有三殿下……”
他越说声音越小,但四皇子离他很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裴枳……
靳国的风远比灵朝风要大的很多,城内城外旌旗飘摇,地面上卷起了一阵尘土,空中形成了几簇沙粒卷风。
耳边传来的进攻城门声忽然停下,裴枳脊背僵住,就连金承也“咦”了一下,暗道怎么忽然没有动静了。
正要出去查看,忽然有叫喊的声音传进裴枳所处的这一营帐,金承也跟着竖起耳朵来听——
声音很远,但是已经竭尽所能的清晰了,是要裴枳出来,不光如此,那叫骂声难听,大有刻意羞辱之意。
金承听的一清二楚,是在说他家殿下通敌叛国,是卖国贼,要他出来受死。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烛火幽曳,裴枳手背紧绷。
也是这时,韩将军的副将闯了进来,握住腰间佩剑指着外头道:“裴殿下,靳国的人要见你!”
裴枳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停住了有多久,但很快他恢复了自然,仿佛刚刚的冰冻之感并不存在。
金承脸上露出起疑和不安,看他起身,“殿下……”殿下真要出去?
对面的叫喊声依旧不断,裴枳从有些昏暗的营帐内走出,来到了城门外不远处。
对面的城楼上,二皇子和四皇子已然露面,待看见了他,不由脸上涌现出恨意,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果然是你!吃里扒外!”
对方披罗戴翠堆金积玉,十分华丽,彼此头上都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王冠,此刻站在城门上破口咒骂,与这一身的气度全然不同,瞧着可笑至极。
“裴枳,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们送去灵朝的狗!如今倒反天罡,狗咬主人了?!”二皇子本就看不顺眼他,如今有了奚落的机会怎肯放过?
“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帮着他们!”二皇子和四皇子在对面城楼上不断跳脚,只觉得自己的威严被贱人踩在了脚底,十分难堪。
可任他们骂的再难听,裴枳也不曾张口说过一句。
相反,他眸子冷冷的,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仿佛那边是万丈深渊,把他的眉眼映照的漆黑。
长身玉立,半晌,他走回了营帐。
韩将军等人惊愕,不明所以,而城门上,二皇子四皇子气到心梗,更是眼睛睁裂,胸膛中有一股无名火在怒烧,又无法发泄出来,只能在身体里乱窜。
但下一刻,他们看见裴枳从半黑半明的营帐内走了出来,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时,他已经拈弓搭箭,瘦削的身姿竟然气吞山河,向着自己这方向射了过来。
明明距离有十丈之外,他的箭还射的那样准,堪堪从二皇子耳边飞过,最终射在了那颗柱子上。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一回头,箭羽上还有字条书写,在风中拂动。
二皇子恐极生忿,一把扯下那张字条来看——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橄榄
狂风四起,城门“嘎吱”被放开,无数兵马向外冲杀,战鼓声、口中厮杀声都混在了刀戈相向之中。
“给吾杀光他们!杀!”城门上,二皇子癫疯到口不择言,在摇旗吶喊。
韩将军压根没有将他这举动放在眼中,目露凶光,一声令下,身后的十万兵马也冲了上去,丝毫不惧怕对方的负隅顽抗。既然他们不降,那就别怪他采取强硬措施了。
听见耳边打杀不断,裴枳别开了眼,他长在靳国王宫十多年,再了解二皇子不过了,他的气性,哪怕是知道自己不占半点优势也要玉石同碎,是不可能乖乖投降束手就擒的。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韩将军将其拿下。
……
京都中,通明帝看着传来的千里急书,眉头紧锁。
事情他大概都知晓了,韩将军十万兵马斩杀了靳国大半将士,最后即将破城之际,那靳国的两个国君举旗投降,是真将面临被杀的可能贪生怕死才肯求饶。
然而,他们攻下了靳国是件好事,反倒令通明帝有些发愁。
信函中说,自靳国先国君被逼退位后,那封王自立的两个皇子荒淫无道骄奢淫泆,先前内乱导致城都中碎瓦颓垣残破不堪,他们非但没有竭力补救,反倒是对靳国上下剥削压榨的厉害。可以说,现在的靳国,落到了他们手上其实是个烂摊子。
“众位爱卿如何感想?”通明帝看向底下的一片朝臣。
众臣支支吾吾,他们倒是有想法,只是不敢说,只怕会得到其他人对此口诛笔伐。
一番推辞,御史大夫笑了起来,“陛下,满朝文武都不敢言,那,便由臣来说。”
通明帝看向自己的老师,心道关键时刻还是他能救场,不禁长舒一口气,洗耳恭听。
御史大夫所想,与满朝文武并无不同,只不过他比他们多了一丝胆量,敢把他们心中所想说给皇帝听。
“陛下先前许诺过靳国质子,要助他一臂之力,夺回权势,如今靳国已是一个烂摊子被我们攻下,与其让我们接手收拾,不如便让给靳国质子,他想要休整好国家的心情也一定比我们更为强烈。”
听见御史大夫的话,满朝文武低着脑袋倒吸一口气,这的确是他们的想法,只怕皇帝未必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