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雨一叹气,把他扶下坐着,拿起一旁茶篓里的新鲜叶芽对他说道:“您看这茶叶。”
这是卢氏刚采来的春茶,茶叶茶芽混入,入目一片新绿。色泽翠绿的春茶带着一丝丝的绒毛,任云常左看右看,怎么也没觉得有问题。
云疏雨澄清道:“咱们的茶叶,虽和其他家茶肆相比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入口的味道还是有些单调。”
这也是问题所在,云常一直奉行传统的制茶方式,致使茶水入口苦涩,远不如别家茶肆的茶水新鲜爽口。
而且,云常又是个保守的制茶人,这么多年来,就算客人少、销量少,也没有想过如何推销自家茶叶。
“那该如何?”云常听完她分析,若有所懂地点头,又有些为难,茶叶可不就该这样制茶?
他坐在那里,恰好此时日头大,茶铺来了个熟人。
同在一乡居住的王媒婆口干舌燥地过来讨茶喝,她胡乱揭开帘子,气喘嘘嘘,“快快快,上杯茶!”
刚刚她去附近说了个媒,妥当后渴得不行,于是就近来喝茶。
就算云家茶铺的茶难喝,她也不挑了,略微臃肿的身材坐在横凳上,被热得不行。
云疏雨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好!”
于是女子纤细窈窕的身姿钻入里间,不一会儿便端着茶托等一众茶具出来,笑意盈盈。
王媒婆鼻子灵,她刚一端着茶水出现,她就闻到了什么香气,如今正喘着粗气使劲儿嗅。
“什么气味,怪熟悉的!”
云疏雨狡黠一笑,立即给她斟茶。青色的扁身茶壶缓缓流淌出翠色的茶水,四五颗洁白的小花伴随着绿叶漂浮在水面上。
“呦!栀子花!”王媒婆认了出来,惊讶道。
她说怎么闻着这么熟悉呢。
云疏雨笑得开心,“正是,这栀子绿茶里的栀子花还是我一个时辰前采摘的呢!您快尝尝。”
说罢,只见王媒婆舔了舔干涩的唇,也不管茶热不热,一口下了肚,然后回味,“香!”
她还从没喝过栀子花泡的茶呢!细细回味,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清新还解热。
眼下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这姑娘倒是有主意,知道拿花来泡茶!
“好喝您就多喝点,之后呢还想请您多帮我们云家茶铺宣传宣传!”云疏雨眯着眼睛笑道。
她这样说王媒婆笑得开心,“这是自然,这么好喝的茶,不用你说我都要和她们介绍。”
“好,那您喝着,我这边忙去?”云疏雨朝她点头致意,转身去了云常跟前。
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云常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女儿已经站在跟前,示意他一起去里间。
云常被她扶了过去,直到里头,他才小声说道:“你在茶里加了什么,这样能行?”
往茶里加花他并未听闻,一直以来,他都是循规蹈矩地为茶客斟浓郁的绿茶,顶多只听说过人家往茶里加糖冲淡苦涩。
不禁有些怀疑,云常还担心这样万一食物相冲,不仅害了人,还砸了自家招牌。
然而,云疏雨一脸淡定,“放心吧您!不会有事情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云疏雨在那里清洁茶器,云常则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媒婆的气色,以免不对劲立刻送她去医馆。
水声哗啦啦,逐渐,茶铺里的茶客竟然多了起来,都是因为闻到了一阵沁人的香气,好奇而来。
云疏雨见势,又泡了些栀子绿茶拿出去招呼客人,顺便让云常一起,不然她有点忙不过来。
忙起来的时间过得飞快,直到送走了茶客,天色暗淡,她们也该要打烊,父女才得空话谈起来。
“哎呦,这得是咱们茶铺两天的生意吧!”短短一个下午,他们接待的客人就顶平日里的两倍,云常唏嘘。
云疏雨收拾桌椅板凳,眼尾带着淡淡的笑意,“爹,看到了吧,咱们的茶不能不变通,不然怎么帮你治腿?怎么帮娘调养身体?怎么养活我们全家?”
听见,云常一震,原来她还想着帮自己治腿,不禁心头一暖。
下一刻,他想到她的话在理,可是……这与他一直以来的原则相冲,而且对他的制茶认知也产生了冲击,云常不由为难。
空气停滞了片刻。
云疏雨就知道这样不可能即刻说服他,于是化进为退,“您看看今日的账?”
“倒不是说咱们就不像往常一样制茶了,可以先把生意经营起来,日后银钱足够,咱们再慢慢来制作最正宗的茶。”
她的话如同烟水般流淌在茶铺,云常来到柜前,翻开了账簿,果然,今日盈利统计有二十文钱。
要知道,他们要挣这么多可需要两三天呢,今天却一个下午就挣了这么多,云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陷入沉思。
云疏雨知道,他此时可能既开心又矛盾,算了,给他一点时间想想吧。
把铺子关掉,父女回了家,此时卢氏也刚刚从几里地外的茶园回来,生火做饭,眉间不由忧心忡忡。
茶园的茶叶需要人帮忙采,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可是丈夫近日腿脚甚是不便,女儿又小,还有个铺子要管,每天生意也不好,这些一齐压在她肩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把丝瓜切成条下锅,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云家父女也刚刚回到家中。
卢氏被烟火呛得咳嗽,没注意到女儿凑近。她一身粗布衫,头上裹着头巾,只用一根木钗簪住。
云疏雨笑意盈盈,“娘,告诉你个消息,今天我们挣了二十一文。”
卢氏正咳嗽着,愣住,她没听错吧?二十一文?照常铺子得两天才能挣到。